非息

我还没有去过威尼斯

【黑花】编造 07

黑與白的間隙 01-02 03-04 05-06

 

二.  鴻門宴

07


七月末尾的阴天闷得压抑,更何况是在墓园这种地方。黑瞎子拎了袋烟酒放在陈书仁的墓碑前,盘腿坐下。其实他只是办事路过,一抬眼看到这片绿地。来都来了。

这片地是政府为警官们买的,地方好,但人都死了,葬得再风光又有何用?不乏有因公殉职的阿sir,碑前摆着些瓶瓶罐罐,用不了多久,这些来往的痕迹又会和纸钱燃烧殆尽后的粉末一起,连同烟灰,消失在阿婆打扫后的黎明。

说到底,缅怀就只是活人给自己的慰藉罢了。

“杀人就要偿命,这是我活出的道理。希望您老在天之灵瞧见我现在这样子,别太失望。见到林sir了吗,嘿,都是工作狂,别在上面继续唱起红白脸,叫人再赶下来投胎。”

“别那么快下来啊,人间过得可真是……”

黑瞎子念着念着,最后还是笑。

人间就是,笑一笑就算了。

“我现在和解语花一起做事。别担心,我心里有数。”

风自南而来,拂上他的背。他一闭眼,仿佛看见了那个穿着制服,依旧挺着背,雷厉风行的督查,正扬手拍着他的肩膀。

话不说长,黑瞎子在乌云笼罩前拍拍屁股走了。

在找到杀害他们的凶手之前,他想他不会再踏入这里。

 

距上次见到解语花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黑瞎子也没闲着,他接了个单,是老九门吴家找他出一批货。老九门不好招惹,但也是块肥肉,他应下来,隔天就飞去了新加坡,又在当地留了一周,开张半月,能吃半年。

去吴家地界收了支票后,他跑来胖子的面馆,想问问是不是他牵的线。真是太巧,吴家小三爷也在。

邻座二人,一位眉目清俊,带着书生气息,一位始终一言不发,背影竟有些眼熟。胖子跟那二人打诨,见黑瞎子来了,招手道,“来来来,这不趁着热乎跟黑爷介绍一下:吴家小三爷,我们天真吴邪小同志,以及小天真现在的贴身保镖,闷油瓶张小哥。”

“这位是道上有名的黑爷,哎,前些天你三叔有个生意,就是和黑爷一起做的吧。”

所以不是你牵的线。黑瞎子点头,“小三爷,久仰。”

“黑爷。”

吴邪礼貌地笑笑,比起传闻中会吃人不吐骨头的九门人,可谓是十分讨喜了。而那闷油瓶保镖转身,与黑瞎子四目相对,目光竟轻易穿过他的墨镜,好似直直探进了他的骨头里。

“九门……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黑瞎子也跟着笑。一碗面下肚,大家浅显地聊了聊,吴邪和张小哥先行告别,黑瞎子撑着柜台揉胖子肩头的肥肉。

那小哥回头看了黑瞎子一眼,眉梢微动。

 

走远了一些,吴邪拽住张起灵。

“小哥,你认识黑瞎子?”

被询问的人摇头,表示否认。但微妙地学会了辨别张起灵神情的吴邪笃定,他们应该不是陌生人。

黑爷毕竟是道上混的,小哥对他有印象的话……小哥以前会是做什么的呢?

吴邪走着走着,思绪乱飞,直到撞上了笔挺的后背。张起灵停步,回头望他,好看的眉目让人愣神。

“吴邪,别乱想。没事。”

——这是小哥这礼拜说的最长的句子了!

他们坐进车里,张起灵开车,吴邪接到了解语花的来电。

“喂?小花?”

“现在方便说话吗?”

“花sir有何吩咐?”

“前些日子你拜托我查什么,忘记了?”

“怎么说?”

“他在你旁边?”

“没事,你说。”

“查到了是查到了。以张起灵这名字存在的人,全香港只有他一个,档案是有的,也很干净……干净到有些奇怪。深入下去,我发现他的资料被人动过。最新一次修改,在半年前。”

“好……唉。我知道了,谢谢你啊小花。”

“不谢,你在做什么呢。”

难得花sir有空煲电话粥,吴邪张口汇报道,“刚去王胖子那里吃面,碰见了黑瞎子黑爷。也巧,三叔前几天才找他出货来着。”

电话那头的人稍稍停顿,随后上扬的语气里夹杂着笑意。

“嗯,是吗?他怎么样?”

吴邪一愣。解语花小时候跟着二月红在戏园子里练唱,至今没忘记用语调醉人的本事。吴邪听惯了,不会心生荡漾,但这回有些不一样。

这回他话语间的感情,很不一样。

“他……个儿挺高,穿了一身黑,大阴天还带了副墨镜,有些邪乎,不过看着挺帅,也很健谈。怎么,小花你对他有兴趣?”

“要是有呢,你帮我要电话啊?”

 

说这话的解语花正站在落地窗前,俯视九龙坡的车水马龙。他这发小说不过他,玩笑讲多又会当真,他把人逗的音量都提了一截,便说要忙,挂了电话。

不远处的天幕乌云笼罩,笑意在断线后收了干净。他回到办公桌前,把那串看似像乱码的数字转换成汉语:

晚7:00,凤凰楼,解七

临近中午下班,解语花望了眼对着文件写写画画的阿斌,对这一席鸿门宴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降下百叶窗,拨通某个号码,对方没让他等太久就接通了。

“花sir,什么吩咐?”

“吃过午饭了吗?”

“还没,怎么?”

抛出了明知故问的问题,却得到了与现实相反的答案。解语花无暇细想这小小谎言背后的含义。“那过一会一起吃饭吧。”他自然道,“解家凤凰楼知道在哪吗?”

“知道,我就在附近。”

“嗯,在那等我。”

 

将车开进凤凰楼的停车场,解语花在里面转了半圈,找到那辆熟悉的路虎,就最近的空位停了车。电梯口身着旗袍的迎宾小姐询问包厢号,解语花问,“有姓齐的吗?”得到了否定的答案,“那黑先生?”

凤凰楼是老戏园子改造的。一楼是大厅,二楼至四楼是沿着外圆环绕一圈的包厢,整栋楼中部中空,抬头可望天花板中央展翅的凤凰。解语花踏入一阁,见那黑爷正百无聊赖地翻着菜单。点菜的任务自然被推给了他,黑瞎子啧啧了几声,“解家财大气粗,一个饭店搞得这么华贵。”

“华贵那都是表面,你没看见楼中间是空的吗。”

“什么事值得特地请一顿饭?”

“没事不能请你吃饭?”

“能啊。”黑瞎子笑,“大半个月没见,想我了?”

“是啊,想。”

可以称得上敷衍的迎合依然取悦了黑瞎子。他饶有兴趣地望着解语花,见人从公文包里掏出笔记本电脑,摘下自己颈脖上的东西,再朝他伸出手。

他朝后一仰,“你不早说,我没带唉。”

解语花睨他,“黑爷是想让我自己动手?”

黑瞎子怀抱大开,意思是:来啊。

解语花毫不扭捏,起身绕到黑瞎子身后,一手抚上他的肩,一手探进他衬衫的领子,手指弯弯一勾,拉出根线绳,动作缓慢地把整个挂坠绕过头顶拿下来,末了指尖还悠悠地在他的肩头划过。

很难说是他们谁在调戏谁。

解语花把贮存器接入电脑,细长的手指啪嗒啪嗒敲打一阵,很快完事,重新将其一分为二,还给了黑瞎子。说来也神奇,对于另半边龙头的下落,黑瞎子调查无望后就将其抛在了脑后,总有一种等他需要它的时候,它自然会出现的奇妙预感。结果果不其然,上司死了,他差不多要开始为这小玩意发愁的时候,解语花倏地就出现了。

——你是从天而降。

服务生推门进来上菜。黑瞎子端详着工作状态中的花sir,只觉得胃里的汤面还没消化,看什么都不如看着眼前人更舒坦。解语花不管他,自己有一筷没一筷地吃了起来,很自然地问:“你的眼睛怎么回事?阴天就算了,大晚上的还戴着墨镜,什么毛病?”

黑瞎子尝了两口酸辣木耳,轻描淡写地回,“毛病是有的,但不碍事。”

“不会瞎吧。”

“没事,我活不到那个时候。”

解语花垂着眼帘,没再问了。

 

这顿饭没有吃太长时间,黑瞎子两餐吃饱,支票也拿了,美人也见了,心满意足地回家睡觉。另一边解语花回到警署,打印了几张纸,放在文件袋里拿上天台。

下雨了。细细密密的雨丝落在肩头,城市上空聚起了雾。站在三十三楼的楼顶可以望见九龙的轮廓,白雾钝化了它的棱角,让其繁华一面的生息和陈旧一面的疲态都模糊成了一团。

阿斌走上天台,将一把伞撑过他的头顶。

“花sir,你找我?”

“这个你收好。”解语花把文件袋递交给他,“之后如果我出了什么事情,你再打开它,按照里面我写好的步骤,去找对应的人说对应的话。我都安排好了,没交代的细节,想必你也应付得来。”

“花sir……你会出什么事?”

“别紧张,我只是说如果,这种东西总要提前准备。”

解语花淡然一笑,笑得阿斌的眉头锁起。他郑重地接过文件袋,允诺道,“如果有什么状况,我随时待命。”

“谢谢你,阿斌,这里我最信任你。”

解语花说的是实话。阿斌心思正直,得他赏识。阿斌也察觉到了这份信任所带来的重量,不料听他又说,“Mary的事,你放下了吗?”

周围手足已经许久不在他面前提这个名字,他一时间五味具杂,解语花又说:“有些人为了守护特定的东西,为了完成约定,会不择手段,甚至背负人命。这样的人算好人还是坏人呢?”

阿斌说努力措辞,憋了半天,回答:“我觉得……好与坏的定义其实,没有什么意义。”

复杂、多面的人,才是立体的。

解语花笑了。

“我觉得也是。”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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