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息

我还没有去过威尼斯

【快新】世界末日的晚上


Summary

少年大步走进超市里,反手把沾满血污的白西装扔在了外边。他的滑翔翼折损了,礼帽早不知道落到哪去,没有单边镜片遮掩,他眉眼间满是未来得及消退的戾气。来不及照顾观众的心情,他直接走到被当成救世主围在中间的人面前,嘭一声把对方摁在了货架上。

棒棒糖和巧克力窸窸窣窣地掉下来。


“你是不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看着眼前与自己相似的脸,工藤新一的嘴唇抿成一条细线。膝盖上的伤在心里痛,他稳着声音开口:

“那是我的事,你在生气什么?”

“因为我——”

少年张了张嘴,本来为了这一天而演练过千百遍的话,在此时已经说不出来了。

那就这样吧。怪盗基德,或者说黑羽快斗朝后退了两步,深深地看了工藤新一一眼,随即转身。他把扑克丢了,手上的枪里是真正的子弹。门口的丧尸嗅到人息,一股脑朝他涌来。

外边是世界末日。

 

 

Kiss Sky系列其二/世界末日的晚上

笔/非息

快新ONLY·原作背景·HE·OOC

9k/联手打丧尸点梗自 @边边边边边造 

总体来说是普通人爱情故事

BGM:周杰伦老歌随机

 

 

预告函上的作案时间是晚上六点,黑羽快斗早早地就来到目标街区附近。他坐在咖啡店的落地窗边,乍一看和周末悠闲晒太阳的人没什么不同,谁知他脑子里铺开的是一份细致的盗窃计划。

台词,手法,甚至表情,全都烂熟于心了,但他还在假想中一遍遍演练。作为艺术家他需要对每一次演出做足准备,更何况是为了今晚。

 

他终于准备跟工藤新一告白了。

 

圣诞节的日光落在少年的脸上,他闭着眼睛靠向沙发,从发梢到眼尾嘴角都带着愉悦的弧度。假想中,还是没什么长进的中森警官被假人支走,他站在大厦楼顶欣赏着警灯点亮的车龙远去,将偷来的圆月之戒放在月光下,将要独属于他的宝物出现在他身后。

他们之间的第一句话会是什么呢?

 

自从会踢暴力足球的小男孩消失,自从工藤新一在东大门口撞见黑羽快斗,他们已经有段时间没说“一定要抓到你”之类的废话了。他们的对话中依旧充满浪漫主义和现实主义的博弈,但是那种沉默着并肩看看夜景的场合也逐渐变多。

当默契程度高到一定地步,言语就不那么必要。时间变得温柔又绵长,或许名侦探看多了夜空终于懂得了他的浪漫,或许他也被名侦探特有的理智方式驯服。

又或许他们没有变,只是始终都在互相接受,互相妥协。

 

沉默的夜晚足够让他理解心头的悸动和雀跃是什么,和满月一样圆润透亮的戒指将被他推到名侦探的指根,还要附上一个手背的亲吻。一个响指之后那些漂浮在天上的气球会嘭地炸开,如礼花般的声音带来一阵玫瑰花雨,洒在东京都的夜空中。深陷晚高峰里的人会惊叹这演出,中森警官一行会杀气腾腾地折返。

楼顶无人打扰的黑暗中,侦探也会脸红吗?

就等月亮同他见证了。

 

 

咖啡被放在巧克力旁边,工藤新一逆着光坐下来。

黑羽快斗正露出一种在他看来很傻的笑容。

“好巧。”

“……名侦探?!”

“我以为我在马路对面的时候你就察觉到我了。”工藤新一平淡的语调中藏着一点好奇,“在想什么那么开心?还是你终于嗅觉退化,可以金盆洗手了?”

黑羽快斗坐直了身子,朝他神秘地眨了眨眼,缓缓把手伸向桌面。以为他要变什么魔术的工藤新一专注地看着那双手,看着……他把自己的左手牵了起来,自然而然地打量着食指上的创口贴。

“这里怎么了?”

“被试卷划到了,没事。”

在他下意识想把手抽回来之前,魔术师的指尖轻轻抚过创口贴边角,就如同小猫的爪子挠过心脏。

“所以,这么巧和我相遇的你,要就这样陪我等到六点?”

“怎么,有我在边上做贼心虚?”

“不会啊,我很荣幸。”

“我喝完这杯咖啡就走。”

“唉~~?”

名侦探端起杯子,吹气时眼睫也颤,“因为兰早就约我圣诞节一起吃晚饭,然后因为某个小偷的原因,我只能请她下午茶了。”

“是怪盗,怪盗。”

侦探再抬眼,怪盗陷在阳光里温柔地朝他笑,poker face在他眼中早已愈发透明。

 

要说黑羽快斗这张脸,工藤新一曾为了研究宿敌认真去看了,早就看进脑子里了。可现在每次对视时他都能看到新的东西,poker face下有着鲜活的,灵动的,烂漫的,他可以用一切美好词语来形容的少年心气,明亮到他在马路对面瞄见,居然就毫不犹豫地向他走来。

怎么会有这样白天像太阳,晚上又如月亮的人呢?

名侦探没意识到,他用在这位小偷身上的思索已经比他想他身边任何一个人都要多了,不只是解密的乐趣,最终他这场追逐游戏里也带上了欣赏的目光。

然后他们思索对方的时机又默契地撞在一起。

“这么看,新一和柯南其实有挺多不同。”黑羽快斗端详着他的脸,似乎在找那个小朋友的影子,“小柯南各种肆无忌惮,新一的话就要稍微稳重一点,或者应该说是……矜持?”

工藤新一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如今尘埃落定,他也觉得那场回到时空那头的旅行像一场梦境。

“不过小孩子也不错。”香甜的巧克力滚过喉咙,黑羽快斗继续乐道,“小孩子可以很轻松地抱着飞。”

“你的意思是嫌我现在重了?”

“我没——”

没有这么觉得。黑羽快斗顿住,这句反问所代表的可能性让他不再反驳,只是更加愉悦地弯起眼睛。工藤新一别过脸去看窗外,在魔术师引以为傲的优越视力中,他脸颊上细小的绒毛都被光照亮了。他们离得这么近了吗?

在那双澄澈的眼睛忍不住再次转向黑羽快斗时,他们都莫名地相信了。

 

“以后,工藤新一也像现在这样好不好?”

“柯南小朋友做的那些上天入地的危险事情,工藤新一不要再继续了,你在安全线内运作你的超强大脑指挥就好,深入敌腹的事情让警方来。”

“别再自己以身涉险……嗯?”

黑羽快斗突然喊了全名,不是以往的“名侦探”或者是黏黏糊糊的“新一”。他换上了在夜晚常用的声线,延缓的声速中带着一点沙哑。就像——那个还在哄小侦探的传奇怪盗,把童话故事后给小朋友的忠告念给他听,也像黑羽快斗在用一百二十分的真心,无比庄重地寻求他一个保证。

不等他回答,少年又说:

“如果有了更重要的羁绊,你会再惜命一点吗?”

 

……这家伙突然在说什么啊。

工藤新一张了张嘴,黑羽快斗的目光和字句中都藏着心照不宣的秘密,他竟然没办法把这个话题随便含糊过去。长久以来的暧昧细节堆砌成一堵温情的墙,他早就被围在其中。

“我倒是不觉得飞檐走壁的小偷有资格说这话。你折腾你那个滑翔翼到处飞的时候有想过可能会出故障摔下来吗?同理,追踪犯人或者是抢救被害者的时候,我也不会犹豫。”

名侦探的眼中闪过一丝在怪盗看来格外可爱的别扭。

黑羽快斗没有想在今晚之前再跟他辩论这个话题的意思,他嗯了一声,故意拖长语调,“所以……名侦探也有在担心我吗?”

工藤新一白了他一眼,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黑羽快斗笑嘻嘻地拉了拉衣领,“我带着护身符哦,名侦探的强运借给我一点,那就一定没事的~”

工藤新一懒得说什么。在黑羽快斗大大方方的注视下,他当真喝完了咖啡就走。只是这一小杯咖啡喝了大半个小时,也没有人会觉得时间走得慢。

 

而在他们安逸的午后日光背后,太平洋上飓风走过,邮轮撞上货船,飞机坠入深海。

时间还在静静地往前走。

 

-

 

傍晚五点五十分,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冬日天黑得早,晚风吹走了太阳带来的温度,气温还在降,藏匿于排风管道边的少年被冻得想跺脚。

所以怪盗也是想休寒假的啊!拜托大冬天就不要再发挑战书了啊铃木老先生!

忍住想打喷嚏的冲动,黑羽快斗披风裹紧自己,俯视着十字路口围观的人群。严寒并没有浇灭怪盗粉丝的热情,当然,搜查二科的老朋友们也充满斗志。只是这日周围的警车格外之多,红蓝相间的警灯从三条街外就能看见,与晚高的车流塞在一起。

黑羽快斗偶尔也会反省一下自己是不是给城市交通带来太多负担。他极大概率会归还宝石,但想当众抓他的铃木次郎吉越发喜欢在人群聚集的地方挑战他,中森警官调动的警力也越来越夸张。明明——想抓他的话一个人就够了啊?

少年拿望远镜在人群中寻找某个人的身影,转了一圈却没有发现。他瘪了瘪嘴,观察起了铃木次郎吉格外严肃的那张脸。保镖将这位富豪老先生围起来,而中森警官正在极力朝他说什么,表情也是少有的紧张慌乱。

再看不远处,警车开道,救护车和救火车竟然都出动了,穿着防弹背心的特警持枪出现在路口,开始快速疏散人群。

探照灯扫过,直升机们收到调度指令,也纷纷飞离。

……喂喂喂这是什么情况?

嗅到了空气中加速溢出的不安,黑羽快斗看了眼时间,就快到六点了,而短短几分钟之内全面出动的警力已将楼下聚集的人群疏散了大半。

他按了按耳麦,“爷爷,爷爷?附近发生了什么事吗?”

一阵噪音从耳机那头传来,随即是一道尖锐的刮擦声。黑羽快斗嘶一下摘掉了耳机,调小声音再戴上后,那边已经陷入沉默,再也没响过。

六点整,防空警报拉响了。

 

这一年的圣诞节没有下雪,白色精灵不曾到来,新生儿的诞生也不再令人宽慰。医院急诊室里充斥着抽泣声,工藤新一把毛利兰抱上担架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双手也在不住地颤抖。

这是真实发生的吗?

一个小时前他们刚要告别,一声凄厉的尖叫拉走了他的注意。名侦探只当自己的案件体质又发作,于是急忙赶到了大片的赤红面前。他同目瞪口呆的人们一起看见,变异者皮肤灰败,四肢扭曲,病变的血管突起,将嘴巴张开到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程度向身边人的颈脖咬去。

不知名的病毒正以一个不可抑制的速度传播开来,什么危机没见过的工藤新一也只觉得遍体生寒。腐朽的臭味弥散在空气中,他除了大声令众人捂住口鼻,远离现场之外,面对后续涌来的变异群体,他也想不出除了逃以外的半点方法。

当毛利兰从楼梯上摔下,他乱成一团的思路彻底被打成死结。

这一次他们的强运好像也管不上用了。

“不只是东京,大阪,北海道……不,应该说不只是日本。”电话那头,灰原哀对着电脑屏幕上涌现的红点,眼神一点点暗下来,“新加坡,韩国,中国,印度……转动地球,另半面也一样。”

女孩顿了几秒,以清冷的声音下了宣判:

“全球陷落。”

 

十二月二十五日,未知的病毒通过空气,唾液和血液飞速传播。人类从感染到变异完成的时间是十到三十分钟不等,抗体情况不明,短短几个小时间,全球数十个国家已经陷入永寂。

就这么毫无征兆,毫无预警,毫无仪式感地。

世界末日来了。

 

“新一?”

挂掉父母电话的毛利兰拉了拉少年的袖口,被唤了名字的人从高压思考中脱离,对上青梅红通通的双眼,他反应了两秒才道,“怎么样,联系上了吗?”

“万幸,妈妈去避难点了,老爸在中森警官的车上,就在附近说马上过来。你那边呢?”

听到中森的名字,工藤新一的眼睛闪烁了一下。他从口袋里取出眼镜戴上,深吸了一口气再长长地吐出来。

“我妈短信上说暂时安全,阿笠博士跟孩子们在一起也去了避难点。”

毛利兰看着他脸上那副很眼熟的眼镜,犹豫道,“园子说马上要派私人飞机来……”

来接我们。

话说一半,她的声音被淹没在了倏地响起的防空警报里。

不远处,带着防护面具的特警对着喇叭还在大声呼喊,“彻查伤患,立刻隔离被咬伤的人!还能活动的伤者请让出医疗空间,尽快随指示前往防空洞!”

说是要隔离被咬伤的人,但他们分明听见枪声作为背景音也一直在响。

工藤新一原本以为,见多了凶杀和死亡的自己对这些东西已经快免疫了的。而眼下现实触目惊心的级别让他的大脑嗡嗡作响,太阳穴跳着疼,他竟然有一秒退缩,想退出这个诡谲的梦,时间到这里就好了,不要再往前走了。

随即他又恍惚,自己怎么会这么想?

“兰!!”

毛利小五郎大步冲向他们的时候,少年倏地惊醒,他退开了一步,让毛利叔抱住了女儿。面对这样称得上死里逃生后的相聚,他的眼神软化了一瞬。

然后他就要走了。

“外面群众疏散的情况如何?”再开口时,已经是名侦探冷静睿智的声音,“围观基德的群众都离开了吗?”

毛利小五郎神情凝重地摇了摇头,“中途遇上了被感染者,大半变异了,铃木老头为抓基德而设的铁栏帮了大忙,现在目暮带队在那边,但是情况不乐观。”

“意思是很快可能放弃这片街区对吗。”工藤新一看向不远处,持枪的特警队长正在朝毛利走来,“我过去目暮警官那边帮忙,兰就拜托了。”

话音一落,毛利小五郎和毛利兰都露出了惊恐的目光。前者是:都这样了你还要逞英雄?

后者是:……你又要走了吗?

而在毛利小五郎嚷嚷出声之前,毛利兰松开了手。

“新一,小心一点。”

她知道她拦不住他,所以她把眼泪憋了回去,朝他点了点头。

要活下去再见面啊,和之前每一次一样。

 

绝对的理智至上者?

不,侦探是——毫不浪漫的评论家,被好奇心驱使的猎人,有救世主情结的狂妄player,或者是,正义感的奴隶。

工藤新一依靠这样的身份顺利地找警官借到了枪和防护面具。医院外已然是另个世界,满目疮痍的街道尽头,钢铁巨鸟从他头顶压过再直直坠落。轰一声巨响,大地都被撼动,熊熊烈火燃起,整座城市上空遍布如此而来的浓烟,白雾遮蔽天际,再也看不见月光了。

江户川柯南常戴的那副眼镜挂在少年的鼻梁上,电子追踪地图中央,一个红点就落在离他不过百米的范围内。工藤新一屏息朝着那个方向跑去。

追踪器不是他放在对方身上的,而是那个人某天一时兴起自己把它拿过去,嵌进了蓝衬衫的纽扣里,还说着什么“从今天开始它就是护身符了”之类的蠢话。

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兴趣啊?

工藤新一有些喘不过气来,他没想过第一次用上这个追踪器竟然是会在这种情况下。真是……像笨蛋一样。

而在妇人凄厉的尖叫声和特警的呐喊声中,他最终没能一口气跑向终点。

他停下了脚步,深吸一口气,举起了枪。

 

-

 

“乖,乖,不要哭了。”

少年变出了那朵带在身上的花,递给了满脸泪痕的小女孩。他收起滑翔翼,稳稳地把她交到了眼熟的警官手里。他没想要当英雄,但是他也没办法无视路过的阳台边挂着摇摇欲坠的小孩。

一直在与他你追我赶的警官们显然也没想到,怪盗基德是个这么年轻的少年。他们奢侈地花了三秒来看他没有伪装的脸,苦中作乐地叹道,“终于看清这家伙真面貌,所以即将死而无憾了吗?”

还有人说,“别再这里逗留,快点飞去避难,你要死也得死在监狱里啊。”

真是……怪盗少年后退半步,扬起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偷来的手枪和弹夹,以俯身礼表示由衷的敬佩。

“先生们,祝我们都能看见黎明。”

话说的好听,只有黑羽快斗自己知道,不安的感觉已经渗入骨髓。短时间内他目睹了两架飞机坠机,从高空更能看出城市的惨状。一直自认为乐观的艺术家如他,在获取了一个大概的末日信息之后,脑海中演算出常人生存率已经跌到了个位数之后。

死亡之前人类该要细数牵挂了,好巧不巧,他所牵挂的人一个都联系不上,无论是寺井爷爷还是青子都如他那个突然就失联的父亲一样。

再没有半点音讯也不是不可能。

还有……名侦探。不过凭借那过人的判断力,对方应该已经带着兰小姐成功前往相对安全的避难处了。真是没想到啊,黑羽快斗自嘲地笑了笑,这就是终结了吗?

 

——开什么玩笑。

 

黑羽快斗的射击是自己练的,真枪实弹和射扑克手感非常不同,但他不会辜负自己智商四百的指挥力。他从高空俯冲而下,连开五枪精准爆头,然而死神体质的人这次又是被成群的变异者包围,另一边大型超市门口有男人在呼喊,有小孩在尖叫,变异者嘶吼出声,吵吵闹闹的声音直冲黑羽快斗的大脑,他侧身摔在地上,踹开臭气冲天的尸体,三下两下拆了滑翔翼的支架投掷出去,莫名的怒火已经烧到了天灵盖。

太吵了。

工藤新一瞪大了眼睛看清了解围者的脸,对方也同样扫视着他的状况,黑羽快斗的视线在工藤新一流血的膝盖上停留了一瞬,然后就移开了。默契的驱使不要一秒钟,在黑羽快斗转身开枪的时候,工藤新一立刻指挥他身后的幸存者往马路对面的大型超市那边跑。

“救援马上就来。”

负伤的目暮十三死死地抓着对讲机,朝工藤新一感激地一笑。超市里躲着二十七个人,可这条街上可能只剩两千七百个变异者,谁也不知道能活到哪一秒钟。

有的人就到这里了。

在背对着大家的角度里,目暮十三朝工藤新一扯出一个笑脸,把对讲机交给他,然后稍稍拉开袖子,露出手臂上腐烂咬伤的边际。

“那么,工藤老弟,这里就拜托了。”

一向和善但认真尽职的警官拖着步子走出超市的门,用了最后一颗子弹,然后再没回来过。

 

工藤新一的呼吸窒住了。他拼命吞咽着嗓子,然后机械地嘱咐幸存者搜寻超市里的药物,寻找可以使用的武器。他的思考出现了停滞和空白,在这一天他终于清醒地意识到,他不是万能的不是无敌的,他的逻辑和运气救不了世界,甚至自身难保。

但在终点之前——

他朝超市门口迈了一步。

下一秒砰一声,超市门被推开,黑羽快斗大步走进来,反手把沾满血污的白西装扔在了外边。他的滑翔翼折损了,礼帽早不知道落到哪去,没有单边镜片遮掩,他眉眼间满是未来得及消退的戾气。

工藤新一悬着的心开始下坠,他还没开口就被摁在了货架上。

棒棒糖和巧克力窸窸窣窣地掉下来。

“你这是在做什么?”

工藤新一对着黑羽快斗眼中的阴雨,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他知道他放弃了最好的避难时机,他不懂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而他也无法说出心底的恐惧和期许。

“这些需要帮助的幸存者你看不见吗?”

“你是不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都这种时候了你非要继续逞强吗?哪怕你自己会死?”

“那是我的事,你在生气什么?……你冷静一点。”

“因为我——”

 

因为我喜欢你啊。

 

恐惧可以让任何一种情绪放大,放在黑羽快斗身上,那就是愤怒和后怕。他张了张嘴,本来为了这一天而演练过千百遍的话,在此时已经说不出来了。

他精心准备的告白,在末日的阴霾下,在随时都可能会死的绝境里,是不是没有意义了。没有人会再惊叹他的表演,没有人会再追逐他的传说,没有时间给他弄清潘多拉的真相,卸下一切装饰和外壳,他也就是一个还未满十九岁的年轻小孩,这世界从来没给他太多机会选择。

委屈和不甘如洪水猛兽朝他涌来,工藤新一明显还想对他说什么,但是破门而入的变异者打断了他们的对视。

那就这样吧。

黑羽快斗以一种普通人无法理解的速度换好了子弹,然后朝外走去。

 

 

-

 

 

喜欢一个人要怎么表达呢?

天生富有浪漫细胞的男孩从小就会用魔术变出花来,后来他成了举世闻名的大盗,想在犯罪造就的艺术氛围里给心上人献上表演。他会变出花瓣雨,变出价值连城的戒指,变出一句一生只此一次的告白,他计划好了每一步,但其实告白的话具体要怎么说他还没有想清楚。先前计划好的词句好像都差点感觉,他自信又忐忑地决定到时候临场发挥。

月光和对方澄澈的眼睛会告诉他要说什么。

现在他又换了一种方式。

喜欢一个人就会忍不住对他发火,忍不住指责他为什么没有保护好自己,但是生气归生气,他还是会尊重他的选择,相信他的信仰,贯彻他的大义。

只是他也许等不到这份喜欢的回应了。

多可惜。


……

 

“——快斗!”

 

瞳孔重新聚焦,黑羽快斗抓了一把已经完全汗湿的头发,他的头顶上有直升机飞过,热浪滚滚间他终于听清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黑羽快斗,”是工藤新一隔着火焰喊他,“黑羽快斗!”

“混蛋,黑羽快斗!!过来我这里!!”

 

早知道名侦探会在超市里翻出材料来做炸弹,他用面粉和火柴之类的东西就能一打十,黑羽快斗几乎要笑出声。火焰竖起高墙把他们围在中间,总算赶到的救援正在拿机枪突突突劝退涌来的变异者。

那二十七个人不出意外,都获救了。如果这是世界末日的晚上他们仅仅能做到的事,无论是单纯的保护,还是在负伤情况下指挥别人自卫,这也是奇迹的一种了。

黑羽快斗犹豫了一下,还是朝他走去。

这漫天大火唯一的好处就是,最后的冬日也没有那么冷了。

 

就在这稀薄的氧气中,工藤新一开始说话。

 

“回答你之前问我的问题,如果有了更重要的羁绊,我会不会更惜命一点。”

“很遗憾,答案是应该不会。”

“我想了想,在过往那些我觉得非常珍贵的羁绊面前,我一直都是这样,天生就是这样,再加上谁在身边,我也应该很难有什么长进。”

“因为跟我有着羁绊的人,到后来也在纵容我这么选择……真是糟糕。”

 

很奇妙的,工藤新一现在看起来比刚才要笃定很多。他慢慢地挪动受伤的膝盖,跨过变异者和牺牲警官的尸体,朝黑羽快斗清晰地说:

 

“真是奇怪的信任。自信也好,相信羁绊的另一边也好,如果我能这么轰轰烈烈地履行了自己的意志,那么即使赴死,我也不会后悔。”

 

他们面对面站定,工藤新一抬手抹过黑羽快斗的眼角。


“也请你不要后悔。”

 

喜欢一个人还能怎么表达呢?

把对方当成最精彩的谜题,谜底会比他看过的任何一本书都要精彩。于是对方就是宝物,从一开始就被吸引着想要去靠近,到最后也的确遵循本能抵达了他的身边。他们比谁都知道这世界残忍,可犯罪却没能洗刷掉某种固执和天真。残忍的另一面就是温情,他们也应该看过很多了,皲裂的土地上也曾开出娇艳的花。

还是要感谢这个世界的,让既是双生又是宿敌的他们见面。

或许本来还有更多可能。

 

“那你,就没有遗憾吗?”

 

黑羽快斗垂下眼睛,恐惧要被他忘记了,因为心中有什么又酸又甜的东西一股脑涌上来,盖过一切,除了疼痛。

他把右手藏在身后,手腕上的咬伤快让他的整条胳膊失去知觉。

 

“你是笨蛋吗?”

 

工藤新一意有所指地拿食指碰了碰黑羽快斗的脸颊。

 

直升机载着幸存者从他们头顶呼啸而过,幸存者的哭泣和注视中有对他们的感激和痛惜,而那些都不再重要了。名侦探轻笑出声,他抚过他眼角的手还停留在他脸上。黑羽快斗后知后觉发现了什么,对方白皙细瘦的手臂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多了一大块流着血的咬伤。

 

 

而工藤新一食指上的创口贴边侧,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了两个字母。黑羽快斗以为他没看见,但其实他早就看见了。

K ❤ S

中间是一颗小小的手绘爱心。

 

 

“你都忍不住把今晚的谜底提前剧透给我了,我还有什么遗憾?”

 

 

 

END?

 

 

 

 

 

AND

 

 

工藤新一从胶囊舱里醒来的时候,头昏脑胀加上胃部绞痛的感觉差点让他吐出来。

 

“唉?你总算醒了。”服部平次的声音传来,他扶他起来,及时给他递了一杯温水。“你打了哪一关,怎么花了这么久?你要是再不醒,研发先生们就要被空手道杀死了。”

“等下……怎么回事?”

“哈?等等,你是不是选了最难那档,设定是什么样?”

 

少年撑着自己的额头,一阵钝痛之后,现实的记忆总算涌来。

好像是——他受邀参加虚拟现实游戏“茧”的新版本内测,和抽中内测门票的百人一起加入了闯关活动。还是柯南的时候,他就曾通过这个游戏穿越到贝克街冒险——进入会场后他跟服部他们分到了不同的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正巧遇上了——

 

工藤新一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抬起了自己的食指。

普普通通的棕色创口贴上,什么都还没有。

 

他在友人疑惑的眼神中,牢牢地盯着那道伤口,最终垂下眼睫,浅浅地笑了出来。

 

“什么呀。”

 

 

会场外,夏天的日光倾城。

戴着鸭舌帽的少年将原子笔揣在口袋里,百无聊赖地站在树荫下等待。

 




 

FIN



2019回坑第二篇,又是一口气写完,太困了写不动了,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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