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息

我还没有去过威尼斯

[灿白/骨科] 天真有邪 36

36


朴灿烈的脖子上挂着一枚戒指。

已近黄昏了,他还没醒,边伯贤被他抱得太紧无法动弹,便继续躺着用目光描绘他的轮廓,他发觉一根黑色的项链绳藏在他凌乱的衬衫衣领下。

如同发觉宝藏的小孩,边伯贤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地勾出绳子,一点一点拉动,然后看见了四年前自己送出的那枚银色素环跳了出来。

不知道几点了,夕阳穿过窗帘的缝隙赐予了他们一道金黄色的刻痕。室内的冷气开得挺足,好似被精心计算过,温热的皮肤直接相贴的感觉正正好。身上没有不疼的地方,比记忆中的第一次还要糟糕,但边伯贤还是觉得很幸福。

——居然用上了幸福这个词。

兜兜转转拉拉扯扯了这么久还是变成这样了,他这么多年的抗拒和扭捏如同一个自我折磨的笑话,最终他们还是滚到一起来演末日偷欢。

 

FOR MY C, 18 BD。

 

边伯贤举着戒指转了一圈,里面细小的刻字依旧清晰。朴灿烈的指节又长宽了不少,这个早就戴不上了。他突发奇想把它套在自己的手指上,从食指试到小指,就无名指的宽度刚好。百无聊赖地玩了好一会儿戒指,直到发现余光中的朴灿烈在偷笑。

“醒了还不起来?……你都不饿的吗?”

印象中自己应该没怎么出声,怎么声音还是哑的。边伯贤真是服了朴灿烈了,十几个小时的国际航班飞回来,又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还在床上折腾到天亮,撑着他去清理,不忘下楼照顾了一会梦龙,他这个体力也太可怕了。

“饿了,再给我吃一口。”

朴灿烈笑得像得逞的顽童,又化身成大型犬,乐于扒着人不放,维持这个姿势睡了一觉都不过瘾,现在还要蹭过来东咬一口西啃一下。不用看边伯贤也知道自己身上早就都是印子,也就随他去了。放纵的感觉真让人上瘾。

“你太瘦了,”朴灿烈亲吻他的耳垂,“想吃什么,我们出去吃?”

边伯贤思考了一下这个提议,摇头拒绝。“喊外卖吧。”

朴灿烈又吻他的脸颊,“好,都听你的。”

 

结果其实还是朴灿烈做主的,他喊了至少三四家店的料理,寿司,面食,意面,酱汤,甜点蛋糕摆了一整张桌子都是。边伯贤走下楼梯看见他正在一脸嫌弃地收拾吴世勋买的那盒炸鸡,明明还剩几块就直接丢进了垃圾桶。

“学会浪费了?”

边伯贤挑眉看他,而他答非所问。

“种类多,份量少,正好明天中午也不用出门了。”

他走过来一把抱起他,边伯贤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抱到了小桌旁铺好的软垫上,后面还立了个靠枕,往后一仰就能瘫向沙发。温水放在右手边,酱料已经拆开了一角倒在盖子上。他给他递上一双筷子,把他喜欢的鳗鱼寿司推到最前面。

宠他照顾他这件事他好像已经练习了百年。

边伯贤抿了抿唇,此时想说的话很简单,但他何止是只欠他几句话。

感觉到他要说什么,朴灿烈睁着双大眼睛耐心地望着他。边伯贤心里起起伏伏,最终还是软成一片。

 

他抬手摸了摸精灵的耳朵,然后跟他说抱歉。

 

“对不起,灿烈。”他柔声道,“我只当世勋是关系很亲的弟弟,其他都是骗你的。”

非常非常拙劣的谎言,当时拿这种谎话去伤害这个人的自己真是……

“好,原谅你了。”朴灿烈靠过来对他笑,是真情实意的开心,没有任何怪罪。何况就算真的两人相争,现在的赢家也是他。“还有什么要说?”

他不会说什么“不用道歉过去都过去了”这种废话,他们都希望能说出来,不是批斗大会,而是恋人间应有的坦诚。

“还有,” 边伯贤垂下眼睛小声道,“琴谱,对不起。”

朴灿烈似乎猜到他要说这个,了然一笑,“这个也没关系,它还以别的形式存在着。”

“嗯?”

“不告诉你,你现在信誉度比较低,过段时间再说。”

“好吧。”

边伯贤现在完全没了脾气,完全被顺毛,像是一只流浪久了又被主人领回家精心呵护的猫咪。别看他好像还留有对人爱理不理的冷淡,其实只要摸摸头就会亲昵乖顺地钻进怀里。

朴灿烈伸出一边手放在他腰间,小心地按了几下。

“还有呢?”

要道歉的事太多了,边伯贤一时竟不知道朴灿烈想听的是哪一件事。两个人一边吃饭一边追忆,居然能扯出一列幼稚的清单。

“这次搬出来也没有跟你说。”

“没事,现在知道了。”

“每次看到你消息都拖很久才回复。”

“……果然是这样。”

“之前,你发给我的kkt我都删掉了,全部没有看没有听。”

“也好,大概会有挺丢人内容……”

“还有……”

“不是,”朴灿烈还是忍不住打断,“你知道最大的问题在哪吗?”

 

边伯贤放下筷子摆出认真听的姿势,朴灿烈也转过来面对他,直视他的眼睛。这种感觉很好,最炎热的季节的晚上,室内冷气开得很足但是不冷,落地灯亮着暖光,爱人的眼睛里全是自己的模样。两人的体型差太适合拥抱,于是一方把一方圈进怀里,所有空缺都被填满。

 

“你一直用折磨你自己来折磨我……以后对自己好一点,嗯?” 

 

边伯贤靠着他极其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他贪恋此刻的一切,他正在渐渐被麻醉。这个与世隔绝的,封闭的两人空间给他带来了一点久违的安全感,如果时间停止在这个时候就好了。

 

“……我努力。”

 

朴灿烈满意了。两个人慢吞吞地吃掉半桌食物,收拾东西倒垃圾也是朴灿烈包揽,边伯贤抱着梦龙看着他忙活。昨晚这个时候他还正魂不守舍地往机场赶,恐惧是本能的,并不源于假设。他还没认真假想过如果朴灿烈真的发生意外会怎么样。现在他想了一下,结局显而易见。他们十八岁的时候就一起看过泰坦尼克,看过Jack和Rose的生死,那个时候的边伯贤是怎么想的,现在的边伯贤还是怎么想的。

“灿烈,”边伯贤唤了一声,正在收拾冰箱的朴灿烈回过头。

他说,“你要好好活着知道吗?不管天灾人祸,保护好你自己。”

 

“如果你出事,我会死的。”

 

朴灿烈心里一紧。边伯贤说得轻描淡写,但两人都知道他是认真的。

而朴灿烈很担忧,不是因为听到这句话而担忧,而是为边伯贤从昨晚到现在的反应而感到不安。如果他对着他生气发火也好,把焦急后怕表露出来也好,回忆过去的时候多抱怨责怪几句,甚至对于久违的情事表现出一丁点羞怯都好,可是没有,边伯贤完全平静到可怕。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种比告白还重的话,只能再抱紧一点,再吻他一次。

边伯贤安静地缩在他怀抱里,把他的不安全部拥成了心酸。

朴灿烈应该庆幸他不再抗拒自己的贴近,但是接下来他要面临更重要的问题:他爱的人在生病,心里生病。

边伯贤压抑太久了,有些东西已经扭曲,甚至脱离了健康的范围。在别人面前或许还好,在朴灿烈面前他习惯性收敛所有情绪,已经形成条件反射。在最初分开的那一年,朴灿烈也尝遍了躁郁,但是他因为终有一天会找回他这一信念而振作起来。边伯贤跟他不一样,在这件事上他们从头到尾都相反,他坚信会有希望的事情,边伯贤从一开始就绝望地数着倒计时。

是不是现在也是呢?朴灿烈不敢问。

边伯贤依附着他的呼吸,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说,“别担心,没事的。”

看吧,他就是这样。无论何时何地无论自己变得多糟糕,他的温柔一直都在这里,一直在原地等他。他们相拥着,过了很久边伯贤忍不住拉开点距离伸手擦他的脸颊,这时朴灿烈才意识到自己哭了,泪闸断了的那种哭。也好,大难不死,情人重逢,半解心结,直面病症,哪一样都值得流泪庆祝。

边伯贤大概知道他在哭什么,他的心疼或者自责他都知道。但是他也只是沉默,成年人的世界里能让人哭的事情面前,安慰没有效果。半晌朴灿烈缓过气来,把头埋进他颈间深吸一口气。啧,一股梦龙的味道。

 

 

 

朴灿烈在隔日午后回了家,他跟父母说的是被卡在洛杉矶所以推迟回来。以边父的位置来看这是很容易被拆穿的谎言,但是并没有人追问,也不知道是真的信任了他,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八月一号,边伯贤也正式开始工作,不得不说忙起来对他们这种人真的有好处。边伯贤作为边家长子不可避免地受到了优待,但是他还是一丝不苟,不卑不亢地以新人的态度完成每一件事情,很快赢得了周围人的尊重和赏识。他不知道让别人喜欢上他是一件非常非常容易的事情,他的亲和力、控场能力还有合适的幽默感让人不由自主想向他靠近,以至于入职后的半个月他就收到了第一封情书。

而在吴世勋知道这件事的当晚,朴灿烈就约他出来吃饭了。

吴世勋经常会拎着外卖来边伯贤的住处打游戏看电影再在沙发上赖一晚。这次周末他来的时候,抱着好奇和欣赏的态度随手翻了翻边伯贤的设计图纸,结果从中掉出来一个淡紫色的信封。边伯贤也没避讳,坦言到这来自同个部门不同小组的一位年轻女孩。他显然低估了他身边这群朋友的八卦网络,这天傍晚朴灿烈的车就开到了公寓楼下,名曰去美国的项目做得很好拿了奖金请他吃饭,实则是适当地宣誓主权。

边伯贤下楼前皮笑肉不笑地望向吴世勋,“你真是……”

“不是我跟他说的,我跟他很熟吗?”吴世勋一脸无辜,“我觉得应该是我跟暻秀哥说,暻秀哥告诉钟大哥或者钟仁,钟大哥告诉珉锡哥,珉锡哥或者钟仁告诉他的吧。”

边伯贤:“……”

 

朴灿烈也会经常来这个公寓找他,没办法留过夜,就只能抱着他求几个亲吻,像是辛勤工作一周的奖励。与从前不同的是,他每天早晚会分别跟他说一句我爱你,见到面就当面说,见不到面就发消息说,从七月末开始从未停止过。边伯贤的回复都是一个笑脸或者早安,晚安,渐渐地他们日常午休的时候也会闲聊上几句。

这种细水长流的疗法在边伯贤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就起了效果。他每天早晨会在一句告白中醒来,神清气爽开始新的一天,每天晚上在一句告白后睡着,然后一夜好眠。虽然他从未给予同等的回应,他还是无法轻易说出那三个字,但是他的确有种被坚定的爱意拥抱的感觉。

久违的,安全的感觉。

以至于他拒绝那个姑娘的时候自然而然拿出了手机上长长的聊天记录。

“很谢谢你,” 他说,“但是不好意思,我心有所属。”

 

去餐厅的路上朴灿烈一边开车一边意有所指地八卦,九楼的小李和十二楼的小崔又分手啦,办公室恋情就是不好呀吧啦吧啦。边伯贤听了简直想笑,于是他真的笑了,弯弯的下垂眼里闪动着柔和的光,漫天的星加在一起都没有他明亮。朴灿烈只瞄了一眼就开不动车了,他把车停到路边,在边伯贤疑惑的目光下靠过去亲吻他。

他在言传身教。

不要压抑,我想吻你的时候就要立刻吻你。

 

 

秋天的时候吴世勋还是没有回英国,不知道他是怎么跟家里说的,居然真的申请gap了一年。他在那家精品咖啡店里当上了经理,还经常请边伯贤和他的同事一起来喝下午茶。首尔是个适合年轻生命爱恨的城市,吴世勋喜欢这里很好理解,但同时边伯贤知道他是放心不下自己。

怎么会一直让大家这么担心呢?好像一直都在让比自己小的人照顾,这怎么行啊。金色的周末,边伯贤回家,抱着边白宇在阁楼里看绚烂的黄昏。边白宇甜甜地喊着哥哥,然后乖乖地靠着他睡着。连你也在担心我吗?边伯贤看着边白宇攥着他衣领的小手如此想到。

如果让朴灿烈知道他的想法,对方大概会由衷地舒一口气。边伯贤封闭的感官重新被打开,他开始感觉到爱了,无论是哪一种爱。

 

朴灿烈把钢琴上的灰擦干净,然后坐下来慢慢地弹。是《SWAN》,边白宇被吵醒也不生气,反而一脸崇拜地来回看着两个哥哥。边白宇的视线最后落在黑白琴键上,想象着这是什么魔法,而边伯贤的目光定格在朴灿烈脸上,眼中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和迷恋,他这一生只会用这样的目光看这一人了。

朴妈妈端着两杯果茶上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所有人都很专注,甚至没有人发觉她。她愣了一会儿,把果茶托盘放在最后一节台阶前的地板上,就放轻脚步转身下楼了。无人会愿意打破这样的场景,她也不愿。

 

如此从盛夏到严冬,日子过得平稳,边伯贤开始有种真的可以这样一直过下去的感觉。往往这个时候就要有事发生了,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朴灿烈的生日要来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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