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息

我还没有去过威尼斯

【威冲】夜奔

*现代paro威冲only,黑道少主x医学生

*《死ぬ瞬間に永遠に生きる俺たち》番外II,最好在读完正文后食用,也可独立阅读,9K一发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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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01神威生日快乐


夜に駆ける

01

 

想要获取冲田总悟的信息并不难,在浜大医学部附近找几家客流量还可以的饮品店就可以。前后辈会提到他,比如“他握着手术刀的样子怎么说……总感觉很让人心跳呢”“想约他去焰火大会是不可能成功的吧”;女高也会,毕竟他在鹤见一家西餐厅里做兼职的事情不是秘密,“与其作为客人排队还不如变成碟子里的餐包被他切”……

“噗。”

少女心事被不屑地嘲笑。她恼羞地瞥向隔壁,撞见一双蓝色凤眼。

与这类色泽浓郁的眼眸对视过才知道什么叫夺人心魄,更要命的是对方很会利用这点:眸光压过来,略带威胁,但实在漂亮,叫不满瞬间转为惊异。

“好像听见你们在说吃的东西呢。”蓝眼睛的主人笑盈盈道,“初来乍到,可以推荐些好吃的地方吗?”


不得了的家伙来横滨了。这个事实没有立刻传开,因为帽子加墨镜的装扮一定程度上收敛了他的张扬,也暂时隐藏了会让熟悉他的人觉得大事不好的讯号。当然熟悉他的人都不在身边,此番他独自来到这座港口城市,随意溜达了几天。

“都说了我只是路过而已。”神威轻快道,“那些事情阿伏兔看着办就好了吧,事事都要问我显得你很没用唉。”

“……到底要怎么从徨安「路过」到神奈川啊!你不会是——嘟,嘟。”

神威挂断电话,在西沉的太阳下收起长伞,迈进眼前的西餐厅。

“您好?请问有预约吗?”

“没有。要等位吗?”

“请问您几位呢?现在只有吧台还有空位了。”

神威其实没那么喜欢西餐,也没有耐心等位,但当他望向吧台,一秒就被不算陌生的身影锁住目光。没有到嘴边了再把猎物放跑的道理吧?写作「兴趣」的危险化作嘴角的弧度。

“就我一个。”他说。

华丽的酒架前,服务生穿着白色衬衫,领口系黑色领结,垂眸切柠檬的样子俊秀好看。菜单上高昂的定价劝退了多数想为他而来的学生,说来现在是暑假吧,稍微过分点也没事?神威落座,视线即刻被察觉,红眸轻抬,满是沉静的疏离。

“菲力、炭烤、T骨各来一份,七分熟。”神威伸手在菜单主食页一划,转向旁边为他点单的人,“有无酒精饮料吗?或者,特调?”

“您喜欢什么口味呢?可以让我们的调酒师——”

“我要他来调。”

神威扬了扬下巴,在听到别人的“可是”之前朝他说,“能做到的吧?”

“口味?”

“不要甜的,随你发挥。”

“嗨嗨。”

冲田总悟应下来,语调慵懒,手上的动作被大理石台面挡住,但神威莫名觉得自己可以看得清楚:袖口挽到肘边,细长的手指压在果皮上,另一边持刀切下去,手腕精瘦,肌腱凸起再弹回,透明的汁水溢出,被挡在薄薄一层手套之外。

不知道他切番茄的时候会不会想着血管和肌理?不奇怪有人想成为砧板上的东西被他切呢,神威作为捕猎者,意外能理解自投罗网的猎物的心态。不过当医生真的没问题吗,想象一个人在麻醉中被推进手术室,于白炽灯下被那双暗红的眼睛注视,感觉比起「得救了」,「完蛋了」才更加应景——比起医生你更像杀人魔呀。

神威等得津津有味,目视冲田慢条斯理切好一摞东西然后丢到榨汁机里。机械刀片将它们搅烂,汁水混在一起倒入玻璃杯中。

“您的特调。”冲田面无表情道,“请用。”

神威对着那杯暗红色的液体挑了挑眉。特调的作者把湿淋淋的手套摘下丢掉,又似笑非笑补了句:“没下毒。”

视线再度相交,无论是调侃还是挑衅二人都了然于心,这是一种同类混蛋无需多言的默契。神威捏着吸管抿了口,虽然没下毒但是冲鼻的味道直顶神经,辣味过后再漫上一股酸甜。

“红椒,番茄,还有……黄瓜?”神威皱着鼻子,“你不会加了芥末吧?”

“嗨谢谢夸奖,您喜欢就好。”

冲田棒读,答非所问。想来在这里工作久了什么样的客人都可能遇到,他自然能游刃有余地应付。不过神威的目的不是被应付,他在玻璃杯壁敲着手指,看冲田帮忙做三明治,准备餐前的面包,打好调料小碟,忙过半圈再回来。

“我不喜欢辣椒,总悟最好记住哦。”

被直接唤了名字,冲田睨向他,“这位客人,您应该认错人了。”

“怎么会。”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您不是第一个莫名其妙找来的家伙了……要杀人还是越货都请赶紧,别人还要工作。”

“唉为什么是杀人越货,之前来找你的是警察先生吧?”

“您显然不是那一边的啊。”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我对被别人标记过的东西没兴趣,”哪怕是被另一个我,“我确实是来找你的呢。”

“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其实神威也不完全知道是怎么回事,六月的奇遇刻在脑子里挥之不去,仿佛命定的吸引,无法抗拒。吉原的主人向他提供过情报,寥寥几语勾勒出的旅程在想象之外,总之是被爱着呢,那种感觉异常令他上瘾。眼前的人开口都是无所谓的语气,不能算没礼貌,反正跟热情不沾边,「我」原来喜欢这种调调?神威撑着下巴凝视冲田的颈线,他清楚地记得将它握在手中的触觉——虽然现在看起来遥不可及,但一旦另其迷恋上,那种赤色中就会盛放出能燃尽一切的热烈来。

牛扒被端上来,神威好心情地拿起刀叉。

他现在要从头开始完整地享用驯兽的过程了。

 

 

被盯上了。冲田总悟淡定地接受了这个状况。从小到大一直人气颇高的他早已习惯被注视或针对,不过之前遇上的对手都不值一提,直到东京的警察找到他。他认真确认了自己没有遗失任何证件,不是有那种吗,冒名犯罪之类的,好在他的名字最终没有登上热点新闻。青光眼和猩猩只是询问了他的近况,比起调查更像是单纯来看看他过得好不好。一个月过去他都要淡忘这回事了,怎料到又有个饭桶从天而降。

一餐能吃三份肉类主食的人每晚都来报道,独自坐在吧台前的位置,点一杯指明要他做的无酒精饮料。他会弄出乱七八糟的果汁给他,而念叨着“妈妈说不能浪费粮食”的家伙居然每次都会喝完。一周下来终于有同事忍不住问“那个蓝眼睛的帅哥是谁”,他就回答“饭桶”,他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他想他们除了服务生和客人之外不会再有别的关系,唯一熟稔的体现是他自动卸下了敬语,用「你」来称呼。

看上去同他年龄差不多又长成这样的人,应该并不是来自本地,不然不可能没有传闻。总悟把柠檬和橙子洗净,备好吧台需要的水果,把他自己网购的「卡罗来纳死神」放在里面,而后走出后厨,开始这晚的工作。

南卡培育的超级辣椒,世界第一辣,连自家姐姐尝了都说厉害。总悟一边起刀一边冷笑,隐隐期盼着那个人的到来——期盼他来受罪。

然而那个人却没有再来。

“辛苦了!明天见~”

“啊,冲田君明天休息吧?”

“嗯,辛苦。”

“对了,上次说的焰火大会……”

“我pass,你们去玩就好。”

总悟把那颗辣椒丢进冰箱角落。

步行二十分钟到家,一如往常,他不会把任何不好的情绪带回家里,但眼下他觉得格外怠惰,上课、考试、兼职的日子过了好多年,乏味感总会在这样夜深的时候侵袭他。

他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脸颊,打开家门。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

“我先去洗澡,姐姐,明早——”

后半句话卡在喉咙里,红眸倏地撑大。

三叶对面的人眉眼弯弯,勉强算是端坐在软垫上,面前摆着茶水和清空的果盘,显然已经叨扰有段时间了。不速之客朝他“哟”了一声就算问好,在一室温和的光线中和昏暗的吧台前呈现不同的感觉,收敛了攻击性的模样极具欺骗性。他擅自来到他家里,擅自和他姐姐说话,擅自等待着他,总悟对上那双不掩期许的眼睛,觉得血液里有什么东西唰一下被点燃。

“没想到小总交了神威君这么有趣的朋友呢。”三叶笑得真心实意,“听了很多有趣的见闻,你要是再早点介绍给我就好啦。”

——他还擅自地介绍了自己。

“……是吗。”

总悟转头往厨房走。他洗了手,然后不假思索地从刀架上抽了把刀,猛地向身后丢去。

“总悟今天这么热情?”

两指夹着刀片移开,神威惊叹道。

这人真的脑袋有问题吧。总悟盯着他丝毫未伤的手指,心跳咚咚加速,难以控制。倒不是因为别的,能杀人的菜刀在对方手中轻薄得如一张纸,他料想他能躲开,但他没想到他会如此轻易地消解这一击。

看一个人的身手只看一击就够了。总悟一边迅速判断出真动起手来自己估计很难赢下的结论,一边又跃跃欲试,对方的一切生息都好像带着钩子,把他骨子里的逆反全部钩了出来。

神威像是没看到他眼中涌动的东西,轻快地把菜刀放回原位,嘀咕着“你这样要是伤到姐姐大人了怎么办?”

我还不至于认不出她的脚步,总悟在心底回答。再说这家伙走路根本没声音的,要不是厨房门口有块松动的地板踩上去一定有动静,全凭直觉的话他也很难确认。

“你到底是谁?”总悟挑明,“有什么目的不如直说?”

“神威。”说着他向他凑近,本就不算宽敞的厨房很快变得狭小逼仄,神威手撑着厨台将他锁在臂弯里,各种意义上都很危险的气浪喷洒在他脸颊上,所及之处一片高热。

“目的……原来还不够明显?”

其实很明显了,总悟也不傻,神威的眼神神威的语调神威的一切都在告诉他,他在以很成人的眼光审视他,想对他做限制级的事情。

但凭什么他要就范啊——难道就凭……呃。

难道就凭这双眼睛,光下蓝若碧空,暗处幽深神秘,凝视他如同凝视罕见的珍宝,叫他无所遁形。

难道就凭身手了得,可以无声息地靠近将他压实,力气不容小觑,精确地停在最令人沸腾的位置。

难道就凭他的气息,捕猎者狂妄的自信和威严中又呈现独特的天真烂漫,被缕缕幽静的檀香裹挟。

难道就凭这些吗。冲田总悟心跳响成擂鼓。难道就凭这些。眼睫都快扇到一起,他的双拳已经蓄力,如果这家伙敢就这么亲过来的话,他一定——

神威倏地松手退后一步,拉开安全距离。

“我不想再吃牛扒了所以,去吃夜宵吗?我请客。”

“……”

“总悟问我的目的我可是直说了,快走吧!”

“你——!” 

手腕被握住了,原来对方的掌心也是滚烫的。他被他拉出厨房直抵玄关,期间朗声宣告了一句“姐姐大人总悟借我一下哦”,总悟只能说自己是想要找个更宽敞的地方跟他说清楚,才会妥协似地在拖拽过程中把脚踩进鞋子里。

总悟被牵着跑了起来,神威散开的长发占据了他的视野,夜晚因这流淌的橙红而变得耀眼。他们冲下他家门前长长的坡道,咚咚咚踩踏着水泥路,吓坏了邻居在溜的宠物狗,在蝉鸣和犬吠中一路冲刺。

所以到底为什么吃个夜宵要跑成这样啊?他们为了简单的目的一路夜奔,像是要从什么隐形的牢笼中挣脱,将一切踩在脚下,将全部抛在脑后,不管不顾的肆意从相触的皮肤间传染,总悟不理解神威的一时兴起,更不理解自己因这份撒野而收获的畅快,要不是体力耗磬他甚至不想停下来。

“哈……哈……等……”

“你他妈,慢点,喂!”

“等等——神威!!”

他终于在夜空下大喊出他的名字,使得对方停下来,回头看他。街边晚灯下除了扑火的飞蛾还有神威因一层薄汗而显得亮晶晶的面孔,眼尾嘴角的弧度都说明其心情大好,不管是因为窥见了他的窘态还是单纯只是被叫了一声本名。

总悟站定,不管怎么样他要先把气喘匀了。他眼看神威长喘三口气就平复下来心说这人果然是怪物吧,然后呼吸的功课到此为止。

被吻住了。

毫无征兆,猝不及防,就在路灯下面,时不时有人经过的小街上,旁边一面苍老的砖墙见证着,初吻发生在他们认识的第九天。

总悟因缺氧而反应迟缓,不然无法解释他为什么没有及时挥出拳头,更忘了要掩饰他其实很没经验这回事。

完全被牵着走了。从未有人到访的地方已经被攻城略地,恍惚间他尝到了一丝湿软的,甜味。

是来自夏天的冰西瓜。

完蛋。

总悟特觉得完蛋,从今往后的每一个夏天,他每一次吃西瓜,一定都会想到这失去呼吸的一秒。

 

 

02

 

真美味。

一个幸运地没有经历过浩劫的,身心健全顽劣又变扭的,这才被启蒙和拥有的,冲田总悟,超级美味。

神威满意地松开握在总悟脖子后的手,又啄了下总悟的嘴唇才结束这个长吻。他的猎物被他亲得发懵,眼睛茫然地眨了眨,绯红之色从脸颊蔓延到脖子。

“怎么样,夜宵,味道还不错吧?”

“……”

拳头带着夜风一起扑面而来。

 

总之是打了不轻不重的一架,战场由街道转移至街心公园,打到总悟倒在草地上不再逞强为止。

神威盘腿坐在他旁边,点评道,“总悟的爆发力还蛮好的,但强攻弱防体能太差,你们医学生平常不锻炼的吗?”

总悟要把白眼翻到后脑勺去了,神威笑道,“我可以教你打架哦,我姑且算是专业的。”

“你是黑社会?”

神威认真想了下家族定位,“算是?”

“……”

总悟看上去好无语,但无语归无语,他并非不快乐。他平躺着看头顶的天幕,无云的夜,横滨离海近的地方能望见星星。

半晌,他问,“为什么找上我?”

“以后再告诉你。”神威吊他胃口,“不然现在说了你会乱吃醋唉。”

“……你还是去死吧。”

“这种话不能乱说哦。”神威侧过身,挡住他眼中的星辰,“我死了总悟会难过的。”

他说得煞有其事,总悟因为他眼中的认真而动容了一瞬。

“我才不会跟来路不明的危险分子搅在一起。”总悟别过脸,“滚蛋。”

神威拍拍裤腿站起来,“我确实得走了,离开日本。这趟跑过来耽误了一些事呢,不过我还会再来的。”

“谁管你——”

“八月一号,焰火大会,我在港未来21的摩天轮下等你。”

神威抛出邀请,然后再加上威胁:

“逾期不候哦。”

 

 

神威没再出现过了,无论是西餐厅,还是他家,还是横滨大大小小的街区。

谁会去啊狗都不去。总悟瞥着一格格被叉掉的日历想。

 

总悟嘴上说着不去,但其实一定会忍不住去的吧。

航班起飞前五小时,神威在仓库里醒来后心情很好地想,除去他手脚都被绑住之外,今天算是不错的一天。

“换个日子我就陪你们慢慢玩了。”他喃喃道。

麻醉针的药效尚在,神威在心中数着时间。什么家族恩怨生意纠葛派系斗争史无前例地令他厌恶,答应母亲不下死手的承诺被逼至违背边缘,要不是阿伏兔和神晃全都赶到现场,前者负责收拾对家后者负责收拾他,估计他真得弄出个血流成河的局面。

“去机场。”他坐进车里说。

“不行啊总长。”

“不行什么不行,再废话打爆你哦。”

阿伏兔转头,一本正经地叹气,“江华亲自跟我说「请务必把神威接回来」,你不会连你妈的话都不听了吧。”

“……”

这还真是,没办法不听。

 

原定航班起飞的点,神威回到家中,见到了松了口气的母亲和大呼小叫的妹妹。

坐到母亲休养的床前时他才想起自己在流血。他把双手背到身后去,对上江华眼中温润的绿色,体内的怪兽渐渐平息下来。让她担心他会歉疚,但这根本是那秃子太废物没斩草除根才会拖他下水的事情,他闭紧嘴巴不肯道歉。

“喏。”先开口说话的是神乐,女孩把一条热毛巾塞在他手上,“擦擦吧你,笨蛋老哥把妈咪房间的地板都弄脏了!”

神威接过毛巾,至少在这个房间里他会做个人而不是个混账,他摆出笑脸,“已经没事了,都只是皮肉伤哦。”

江华抚上他的脸颊,“我会和神晃聊的,你这几天在家休息别出门了。”

“……”

“一开始是想要这么说的。”江华轻叹,“但你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阿伏兔跟您说了?”

“没有。你从进这个房间开始看了多少次挂钟了?”

是女人,是母亲,是江华。三个要素构成无敌的存在,神威张了张口,旁边还有神乐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充满控诉和关切地盯着他,催促他吐出实情:

“约了人,在日本。”

“又去?”神乐惊呼,“我也想去阿鲁!”

神威瞪向神乐,准确来说是避开了江华的探寻,这件事他不想从她口中听到否决,那样真的会令他陷入烦躁。

而江华到底是江华。

“那就快去吧。”

“……嗯?”

“我没有把你教成会爽约的人呢。”江华微笑道,“不过赴完约就立刻回家,等事态平息了再活动,可以做到吗?”

神威长长地,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好。”

“是会介绍给我的人吗?”

在江华轻柔又笃定的声音中,神威想起了六月的片段,一句隔在门后的问句。为此他郑重道,“会的。”

——在未来的某一天。

神威走出房间,在跟上来的神乐开口前摁住她的脑袋,“照顾好妈妈其他的等我回来再说。”

神乐鄙夷地看着他,“你要抛下我们跟小情人私奔了?”

“八点档看多了会变脑残哦。”神威把被染得赤红的毛巾塞还给她,“那是你大嫂不是情人。”

“唉?还真?唉唉唉???????”

“阿伏兔,车钥匙。”

“飞成田今天还剩最后一班,不过现在去估计也——”

神威一脚将人踹出门。

“不行啊总长,我来开!!你他妈这样上高速会出事的!”

“「你他妈」?”

“没有,没有人说你他妈,你听错了。”

 


神威结结实实经历体会了一番什么叫「赶飞机就像打仗」。结局最终有惊无险,当然他旁边的乘客有没有因为他而感到惊险他就不知道了。

入境神奈川时已近晚上八点,焰火大会开始的时间。神威至此不再看时间,直奔横滨而去。他不由得想:万一冲田总悟没去我这不是白折腾了。

上头的时候人会赌气又逃避地下一些决心:如果没见到他就算了吧。稍微等等都不愿意的家伙,才不值得大老远赶来赴约呢。

车子停在港未来21中段,离摩天轮还有一公里的地方,因为实在开不过去了,焰火大会结束后大量车流流动,稍微遇到磕碰就会堵得水泄不通。神威下了车,海面上空浮动着一层烟雾,空气中还残留着火药的味道,那都是烟花消失后残留的东西,海风再吹不久就会彻底淡去。

“这地方没办法停车的吧?”

陪他折腾到现在的阿伏兔愁得眉眼皱在一起,说话声音都变低了。神威难得不忍,“阿伏兔找个酒店睡觉吧~我自己走过去就好。”

才不要让人看见他扑空呢,就连阿伏兔也不行。神威把手收进口袋,朝约定之地走去,步伐并不快,往前的每一步他都走得很稳。


横滨是座漂亮的城市,白天和晚上有着两种风情,不那么喜欢晒太阳的他更喜欢晚上,喜欢静谧一点空旷一点的夜幕。眼下黑色的海面起起伏伏,摩天轮在他靠近的时候灭了灯,太过浓郁的「散场」气息为这夜幕徒增多余的寂寥。

到了。

神威站定。周围还有零星一些游客经过,用余光打量他额角的血痂,然后迅速迈开步子远离。

除此之外并不见来赴约的人。

果然如此。神威也没有很意外,甚至不算太失望。他只是有点遗憾:冲田总悟和他,并不像那个遍体鳞伤的少年和他的神威一样,拥有能跨过死亡的羁绊——最逆反的,强大到惊人的,难以动摇的,让他好奇并认可,以至于也想得到。

被爱没有那么容易。

 

这下真该吃夜宵了。

这么想着他转过身,对上一双烽火连天的眸子。

 

“……”

 

神威怔住,将对方从头打量到脚:卫衣牛仔裤白球鞋,干干净净的冲田总悟冷着张脸与他对视,同样将略显狼狈的他从头打量到脚,而后从嗓子里挤出一声嘲弄的笑。

“你这,刚刚从黑社会大乱斗里跑出来?”

“……还真是呢。”神威哇了一声,“总悟等到现在?”

“因为有预感你快要被人揍死了,所以等着来你的尸体边鼓掌。”

“唉唉我都说了——”

“我不会。”他打断他道,“你死了我不会难过,要死就死远一点,别再来这里影响市容。”

赤色虹膜里绽开炽热的东西,神威察觉他的怒意,恍然笑了出来。

“去吃夜宵吗?”

“……”

“我是说真的吃夜宵,难不成总悟想到了别的?怎么你还意犹未尽吗我倒是不介意再——”

总悟掉头就走。

 

无论哪种意味的夜宵神威都没好好吃成,他跟着总悟走进便利店,关东煮都卖完了,他只能从冰柜里捞汽水喝。

直接灌下两瓶水,他拎着空瓶子去结账,店员如临大敌,警惕地看着他。神威纳闷这些人变脸变得好快,他这张脸不是人见人爱的吗?为什么稍微流点血就不行了。

“不用找了。”

总悟把柜台上的零钱推回去,又丢了一张足够安抚店员的整钞,然后拽着他到落地窗边坐下。神威这才看清总悟买的东西:碘酒,外伤用药,绷带,纱布。

看清之后残留在他周身的阴郁杀气骤然褪尽。

“救死扶伤是医生的本职。”总悟稍显不自在地解释道,“如果让你死在大街上会显得我很没用。”

神威眨眨眼睛,任总悟把他的袖子卷起来捋上去,准确无误地找到最严重的刀口所在。说来他穿了一身黑色,就算流血也没那么明显,只能说不愧是对人体敏感的医学生吗。总悟拆掉他潦草的包扎,利索地处理他的伤口,表情冷淡,下手挺重,隐约夹杂着报复和泄愤的意味,但没有很多,就像他说的,救死扶伤是医生的本职。

他是在救护他。

“这里还是要缝针,马上去医院挂急诊。”总悟说,“转过来。”

侧身让总悟掀开衣角,神威听见啧的一声。

“不是枪伤,不然我也救不了。”

“不会那么严重啦。”

“呵呵鬼才信。”

一旦卸下劲神威又饿又累又疼,竟然连斗嘴的力气都没了,他罕见地安静下来,望向窗外的街道。那是他从没见过的景色:车水马龙渐少,行人陌生零碎,而玻璃中映着他和专注为他处理伤口的冲田总悟,数个被爱着的事实带他抵达了这一幕。

被爱着,被至亲、心腹,还有……

“总悟这下麻烦了。”神威得出结论。

“又怎么了?”

“我决定绝对不放过你了,现在要拒绝也晚了哦。”

玻璃中,红眸抬起,浮现出恶劣的神色。

“我有东西要给你。”

“什么?”神威故意说得腻歪恶心他,“定情信物?”

“……”

“是什么?”

是一颗还躺在冷冻箱里的,反正也不能吃了的,超级无敌辣的,卡罗来纳红辣椒。想到神威看到它时眼睛鼻子都皱在一起的样子,总悟翘起嘴角。

是又在想整人的事情了。神威了然。同时他也想了想真正的信物要准备什么——定制一把手术刀?

“那就等我下次再来拿。”他拽下袖子,重新绑了遍头发。“我得回去了呢。”

“所以是留个理由,等你又恢复得活蹦乱跳精力旺盛的时候再来骚扰我?没下次了我告诉你。”

“随便总悟怎么说吧,反正你一直口是心非。”

“先去缝针,顺便把你这张嘴也缝上好了,大发慈悲告诉你拆线前不能坐飞机,如果不想死的话你得……”

说到一半总悟的声音消失,周遭的声音也都消失了,来去如风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趁他低头靠得很近。神威像是一阵带着血腥气的夜风,擅自拂动了他的整个夏天。纯净的蓝色蛊惑着他,让他不曾抵御轻吻落在额头上。

“这个我是绝对不会在你眼前死掉的。”

他承诺道。

“等我回来哦。”


风溜走了,便利店的自动门在机械播报声中打开又闭合。总悟独自坐了片刻,把桌上沾血的酒精棉收进塑料袋里,擦干净桌子,将一切收拾成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模样。

回家路上,他慢悠悠地登上不久前曾夜奔过的长坡,不知为何,他意外地平静,那是一种有所获得,有所期待的充盈,填平了所有尖刺咬合间的缝隙,远盖过被莫名约出来又被莫名丢下的不满。

为什么就这么跑掉,他并非不能理解。对方也是那种在看重的人面前会想把伤藏起来的类型呢。他也一样,停在家门口时会深呼吸收整好自己。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各样的懂得和默契,突然出现,终于出现,无须多言。

所谓「同类」吗。

冲田总悟仰头望了望夜幕,心脏稳健地跃动,一下又一下,像是在与别的时空的愿望共鸣。

“我回来了。”他轻声道。

 

他已经提前看到了未来的画面,就在不久之后会发生。

再度打开这扇门,屋外候着那个人,以及全世界最灿烂的夏天。






END


FEIXI

2022.06.01



后续>>没有不存在死亡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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