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息

我还没有去过威尼斯

【威冲】雨上がり - 上

死ぬ瞬間に永遠に生きる俺たち·番外I

*需要在读完正文完结后食用

*威冲only


雨上がり


雨从昨晚就开始下了,东京被阴云和白噪笼罩。冲田总悟睁着眼睛,在闹钟响起第一声的时候将手压上去,把它摁掉。

天边滚过响雷,他缓缓起身,更衣,洗漱,咬着面包出门,强撑着眼皮往前走。冷空气灌入鼻腔带来些许清醒,他穿过街巷,走下地道,乘地铁,踏入教学楼,一如每个早起的学生一样困倦,但又守序地按照既定的轨迹前行。


神经刺痛细密而尖锐,他往角落里坐,刚要闭眼,身后有人唤他:“冲田君。”

回头对上视线,叫住他的人微怔。

“……昨晚没睡好?”

“叫我是有别的事吧。”

“啊,早川家的寿司店试营业喊大家去聚餐试吃,中午一起去吗?”

红眸缓慢地眨了一下,发出邀请的人转口又道,“如果不方便……”

“好啊。”他在这时答应。

“唉?真的?”

总悟转回去,扶着额头合上眼。

 

四月十三日小雨转中雨,气温十二到十七摄氏度。总悟走在聚餐队伍中间成为话题中心:冲田君喜欢吃什么?有女朋友了吗?下学期的选课意向?——都是无聊的问题。他轻易避开试探,避开心意,大学生层面的事情于他来说只有想和不想的区别,他避不开的只有这场雨。


雨水形成天然屏障,伞下的空间不会重叠。这种距离是必要的,无人发现车道上短促的鸣笛和刹车声都能让他呼吸一窒,差劲的脸色被归因于熬夜,他头痛地想今天他就应该翘课在家睡觉,最好一觉睡到明天。

他可以拒绝邀约回头,但直觉告诉他独自度过今天未必是个更轻松的选择。


同窗早川家的寿司店开在筑地市场,以渔货闻名的地方,食材新鲜,师傅在玻璃柜台上现场捏制,同时还附以热情的介绍。匠人心性说起自己喜欢的东西滔滔不绝,一桌年轻人捧场,气氛很快温热起来。

“要来点酒吗,下午没课的人?”“唉?白天就开始了吗!”

“可以啊,早川,酒钱我们得付的!”

“米酒?清酒?”“嗨米酒一票!”

“冲田君呢?”“冲田君?”

“我不用。”

总悟抿了口温水。好吃是真的挺好吃的,就是红色鲜肉看得让他有些反胃,偏偏跟前的师傅还在向他们推荐鲣鱼和金枪鱼中肠。他低着头,宠幸面前肉质清淡的针状鱼手握,一碗温热的味增落到他手边,再抬眼,对上早川夫人和善的眉眼。

“请用。”

“多谢。”

“不喜欢酱油的话,试试我家自制的芥末?”她递上一叶小碟,上面缀着点点绿色,“山葵根现磨的。”

总悟拿筷尖蘸了蘸送进嘴里,舌尖漫开一股清凉,随后变成新鲜的辣。

“啊,这个很……”

“这家不用排队唉阿伏兔!”


评价说到一半消失了。门边风铃轻晃,清亮的声音像芥末一样,总悟在这刹那产生移觉。

“啊啊抱歉——喂人家试营业是不对外的啊总长!”

“来者皆是客。”早川夫人笑容可掬,“进来都进来了,二位请坐吧。”

“唔啊那边……”“外国人?”

同样失礼的事情,换不同的人做估计会有不同的待遇。来者仗着那张灿烂的面孔横行无忌,光是在他们同排坐下就吸走了一众视线。

总悟浑身僵硬,盯着眼前那碗味增,把漂浮的海带戳下去,再没动过筷子。


同窗闲聊还在继续,酒精作用下他们的音量普遍提高,可不属于其中的嗓音更加清晰。对方自然而然开始夸日本的大米,竟能和早川夫人聊得头头是道,说他很懂就谬赞了,根本只是饭桶而已。总悟撑着额头,拇指紧顶太阳穴,听到“这是你本来的发色吗”这样愚蠢的搭讪,还有轻盈的“是哦”作为回答。女生轻呼后继续,“那是什么,武士刀?”

“不是啊模型而已。”同行的人插嘴解释。

“顺带问个路好了,附近有什么道场吗?”

“剑道的话……冲田君比较熟悉?”

“……”


手掌阴影里的双眼闪现很想死的神情,而后落入光中,红眸里一片寂然。

总悟侧过脸,视线相交,芥末的余味辛辣刺目。

“高轮三丁目。”他说。

“高轮……都港不算在附近呢。这家怎么样?”

碧蓝的眼睛望回手机屏幕,念另一串地址,总悟只听了个开头就知道那是哪里。他充分察觉世界的恶意,尽力挤出声音:“那家还是算了,去了会倒霉的。”

“唉?怎么这样。”


总悟收走目光,心绪在声浪边搁浅。

三年了。

 


“多谢款待!”“谢谢伯父伯母,我们会再来的!”

“欢迎再光顾~”

拉开门便有水雾扑来,雨下大了,和记忆里的模样分毫不差。总悟向雨具伸手,越过紫色长伞去拿自己的那把。这一切都太勉强他通宵没休息的心脏了,狭小的屋檐下他无所遁形,稍稍转身就要直面那个人的生息。


再度四目相对,对方的嘴角翘着,是饱餐后代表满意的弧度。蓝色虹膜绽开促狭的笑意,招摇撞骗的前兆,总悟明明知道的,他比谁都更清楚,但他还是停顿了足够的时间听他开口:“她们说你赢过全国大赛唉,我正好缺个陪练,下午有空吗?”

“……”

明明是一句没空就可以回绝陌生人的事情,可偏偏在今天。

“难得有人上街讨打。”总悟面目表情地回视,“行啊,有空。”

“那走吧~”

“不等他吗?”

少年哗一下拉开门,对里面还在看超长账单的人说,“阿伏兔我先走了!车留给你,明天中午之前都别找我哦!”

“哈?你又要干什么啊!”

“以及地铁站在——”

总悟长呼一口气。“地铁?日本铳刀法被你吃了吗?”

“啊……”

这个傻逼真的被问到了。总悟拧过头,藏起他因为这份生动而几近跃出眼睛的动容。


对方默了两秒后进去把刚抛出去的车钥匙拿回来。他们从几道好奇的视线中离开,两把伞隔出一米距离。雨天的筑地市场依旧有不少游客,总悟跟在他身后,与视野里所有别人擦肩而过。他凝视紫伞下露出的一截辫子,走到两个街口外的停车楼里,不太意外地等到GTR的车灯亮起。

人的品味很难改变这件事真不知道是值得庆幸还是遗憾。总悟坐进副驾驶位,熟悉的斜度和触感让他渗出冷汗。

“开慢点我晕车。”

身边的人嗯了声。总悟戴上耳机闭眼。

 

电话打进来的时候总悟从浅眠中醒来——居然能睡着?他有点震惊。

耳机里传来懒懒的声音:“要不要出来喝一杯啊总一郎君?”

“不了。”

“啊在你家也行,我过来。”

“不用了老板,我不在家。”

“学校?”

“……”总悟缓了两秒,把不知好歹的混账话都咽下去,老实道,“在去志村道场的路上。别操心了我没事的。”

又听了几句絮叨,总悟结束通话。平稳行驶一路,他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他盯着眼前摆动的雨刮器,在无杂质的沉默中开口:“不要带着真刀上街了,被盘问了会很麻烦。”

“贵重物品随身携带嘛。前面右拐?”

“左拐两百米有停车场。”

“很熟啊,你常来?”

“算是吧。认识的人的道场。”

 

认识的人——志村妙,在看到他带人来时不掩好奇。

“欢迎,冲田君,你朋友?”

“不是,路上碰到的。”

“唉?那,还是单独的隔间吗?”

“嗯,拜托了。”

阿妙递出钥匙,太过鲜明的特征令她问道:“请问你是神乐的……?”

路上碰到的人眉眼弯弯,“兄长。你认识舍妹?”

“啊,因为银时,就是万事屋老板。我弟弟也……”


不等阿妙讲明白她们之间的联系,总悟拿过钥匙迈向更衣室,听见身后“世界很小呢”的感叹。是啊世界真小,他把柜门甩得嘭嘭作响,略微后悔自己选了这个地方。这种问题可以预见,解释成本可以避免,只能说人真的不能不睡觉,脑子会短路不是危言耸听。

……不睡觉跑来跟这家伙打架会猝死的吧。总悟意识到这个展开好离谱。他不该出门、不该应约、不该配合陌生人的一时兴起,结果不只是窗外淅淅沥沥的雨,这些不该他都没能避开。


总悟热好身,戴上护具,握紧木刀,转过来面对他的对手,蓝眸闪动的光不被护面网割裂,被这种太过漂亮的眼睛盯着总让人产生一种深情的错觉。

他别开视线,“事先声明,我今天状态可能——”

话没说完天旋地转,总悟被一股蛮力掀翻在软垫上。

他愣住,施力的人将他的手腕压实。

“完全不行呢。”清越的声音里终于透出乖戾,“以你今天的状态跟我打……会被揍死的。”

总悟骨子里同类的乖戾骤然全部苏醒,以加速的心跳给予回响,但期间无法忽略的阵痛又在明说:他这样确实不行。

而且……偶尔当个废物让他失去兴趣才是眼下状况的最优解吧?总悟恍然想明白,感觉自己的智商又回来了。

“松手。”总悟泄气道。

而那个人又将脸压得更近了,直到护面网抵在一起无法再近。“你几天没好好睡觉了?”他凝视着他问,“看在推荐了地方的份上我可以送你快速入眠哦。”

疾速落下的手刃被总悟准确地接住,毫不含糊的力道冲撞在一起,于两只手中消弭,化作钝痛。

“随便就想把人打晕不太好吧。”他松手,揭开头罩,“反正钱也花了我睡就是了,你请便吧。”

说罢他翻过身,把四肢都挪到软垫上。

 


这一带的雨在傍晚六点的时候停了,这是总悟所有关于四月十三日的记忆里都没有的事。他拎着伞走出道场,平静接受了在某种特殊安全感里自己确实能睡得很好的事实,虽然单从表面看他做了很奇怪的事,但正好与他同行的人大脑构造异于常人,对方似乎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这都无所谓了,下午四点就这么在无梦睡眠里过去了,总悟的步伐变轻。而后没走两步他猛然想起什么,赶忙掏出手机,看见两则未接电话。

“喂喂土方先生,我昨天说的事情怎么样了?”

“山崎去了,确实是疲劳驾驶和违规装载。我准备问你来着,你怎么知道的啊?几年前吉田松阳那次也是,你——”

“啊拦下就好,拜拜~”


阴云散开了些许,天际挂着几抹浅霞。总悟挂断电话,给道场所有老师学徒都留下心理阴影的人正站在马路牙子上,留给他一个淡漠的侧脸。冲洗过的橘色长发没有完全吹干,随意地散着,依旧是视野里最明亮的东西。

不会有事了。总悟没由来地这么确信。

四月十三日的雨已经停了。

那么,“我走这边。”

总悟朝停车场的反方向走去。

 


说来,从头到尾他们两个人都没有要交换姓名的意思,总悟是因为不需要,他想对方是因为没想要。这很好,他早就厌烦一遍一遍向他介绍自己的名字。

不过走过一段路后,他又觉得,这他妈算什么。

这种相遇完全不好,比起安慰更像是惩罚。背离的每一步都迈得无比难受。可是不能回头。总悟固执地想,不然当初许下的愿望和这独守记忆的三年又算什么?

他不想认错,不想认输。

他往前走。空气是芥末味的,催生水雾往他的眼睛里聚集。


走过十字路口,走过下穿通道,走出足够远的距离,再迈上天桥。东京的夜晚降临,万家灯火亮起,街边晚灯在雾气蒙蒙的眼睛里连成一条星河。总悟停下脚步,感觉在水中悬浮,他想他会蹲下来片刻找找呼吸,如果不是背后突然靠上一个胸膛的话。


身体相碰带来的撞击是短暂的,总悟像被一枪轰过。有力的手臂拴住他,用的是另他动弹不得的力气。

“……败给你了。”

“你还真是,不会回头啊。”

“总悟的自尊心有时候真的让我难以理解唉。”

温热的吐息洒在耳边,语调凉薄,是生气,更是生气过劲之后的无可奈何。对方捂住了他湿漉漉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一个人记得所有,很好玩吗?”


“……”

“喂说话啊!”

“滚开。”

“唉唉真的吗?我滚了留你在大街上一个人哭鼻子?总悟是抖m吗?”


抱着他的手臂幼稚地晃了晃。总悟缓了足够久的时间,他实在不想做一些影响市容的事情可是……装作不记得看他这一天下来就很好玩吗?!他挣脱开来,回头一拳飞过去。


神威,你……

“——混蛋!!!!”

 

 

把三年的交手在一轮日夜中补回来是不可能的,无论是打架还是做爱。不过不用立刻补齐,从前从哪里断开,就从哪里接回来。


破晓时分,神威向床头柜伸手,并未刻意寻找记忆里的路径,手背就已经碰到了水杯的把手。仔细一看,这个房间的布置和印象中分毫不差,大到家具摆设,小到哪怕是一本书的位置——虽然他不在但总悟还是把他们曾经一起生活过的时间复刻了一遍。

他再稍微起身一点,就被人拽了回去。

“……敢走?”

听到毫无威胁力的恐吓,神威老老实实放下水杯躺回去。


天将明,总悟的呼吸绵长又轻,在神威也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一只手覆上他的腰腹,那处他在别的时空里的致命伤上。

“对不起。”总悟说。


能从冲田总悟口中听到一句发自肺腑的对不起可真是不得了,可只有他们知道这是他的一句解脱,用来缝合他三年间从未愈合的伤口。

算了。神威在这一刻想。

神威也有被放弃的气,气到本来他下定决心要惩罚这个人到让其再也不敢逃。但那些怒气在这一刻都消散了。

“总悟真的是笨蛋啊。那我要说几遍对不起才扯平?”

“十遍吧。”

十遍?神威想了想,“不是八遍吗?”


“所以说你才是笨蛋。”

——还有两次你让自己死在我眼前跟杀死我有什么区别?

总悟懒得解释,他累得有够呛,以至于说得太小声。神威根本没听清,但是……他知道他说了什么。很早以前就知道了,在永生之前,在死亡之后,他把那句从未说出口但经久不衰的誓言说了很多遍。


这次月光不是粉色了,他的右手也不再流血。

他的手指在他背后轻轻点了两下。

 

我也是哦。

愛してるよ。

 

神威也睡着了。

天亮了。




TBC


>>

番外I ·雨上がり - 下

番外II · 夜奔

设定集· 三页世界

后记·咏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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