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息

我还没有去过威尼斯

【银魂无限流/威冲】死亡瞬间我们就永生 03-04

一. 隧道 00-02

03

 

酒馆里一片寂静,冲田总悟拉开门走进去,在吧台前拖出椅子坐下。月光钝化了桌椅的棱角,点亮酒架上的瓶瓶罐罐,颜色浪漫,但又显得那么不详。

这个世界的月亮是粉色的。一轮巨月悬在空中,像是正在逼近的庞大飞行物。但它不会掉下来,只是与眼下的土地沉默地对视。它看着身着青色和服的少女端着茶盘从里屋走出来,把热茶端到了客人枕着手臂的脑袋前。

唯一的客人。


“又见面了,冲田先生。这次也不用开灯吗?”

“嗯,多谢。”

总悟端起茶杯抿了一下,温度正好,他仰头一饮而尽。少女给杯子添满,他望着她的机械眼睛,脱口而出,“小玉?”

“是的,我叫小玉,冲田先生还记得。”

“只记得名字了。”

“我知道,每一次都是这样呢。”

小玉的声音比现实世界中任何AI的声音都更像真人,甚至比一部分人类都更人类。而总悟的表情却冷下来,他已经对这样周而复始的循环而感到厌烦。

总归是最后一次了。他随口道,“是吗,那之前我们还说了什么?”


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小玉开始详细回答他的问题:

“第一次,冲田先生同7人一起抵达,您没有与我单独对话。”

“第二次,冲田先生同15人一起抵达,您在我面前停顿,但依旧没有与我单独对话。”

“第三次,冲田先生同3人一起抵达,您与酒馆里其他客人发生争执,在冲突升级前离开,没有与我单独对话。”

“第四次,冲田先生独自抵达,您问我「我们是不是以前见过」,我回答「是的,我一直在这里」,您又问有没有通往「玻璃城」的捷径,我告诉了您「引路人」的信息。”

“第五次,冲田先生独自抵达,您状态不好,趴在这里休息,只告诉我「不要开灯」。”

“第六次,冲田先生独自抵达,您问我有没有见过「近藤先生」和「土方先生」,我回答了「有,他们已经抵达凤凰谷」。您问我之前五次发生了什么,我如此刻一样一一作答。”

“第七次,冲田先生独自抵达,您点了酒喝,随后陷入浅眠。另几位客人想偷您的佩刀,您在斩杀他们之后离开了这里。”

“第八次,冲田先生同1人一起抵达,您昏迷不醒,没有与我对话。”


“上一次跟我一起来的人是谁?”

“是「引路人」白夜叉大人。”

少年喝完了第二杯茶,扯扯嘴角,“想起来了。”

“最后一次见面了,您要点酒吗?”

“不用。”

“那么,我去招待别的客人了。”

小玉朝他鞠了一躬,离开吧台走到了酒馆门口,面对合着的木门而立。总悟把刀横在桌前,趴下去合上眼睛。

 

很快,酒馆外传来响动,数人在说话,情绪各异,小玉以礼貌平静的声音介绍了几句,邀请他们落座。疲倦,惊疑和彷徨涌入这间酒馆,灯光也随之亮起。

视线在少年背上来回游走,再被小玉端茶的身影带走。


“接下来由我向大家说明「规则」。”小玉开口,压过了杂音,“来到这间酒馆的各位客人都已经通过了两个关卡,想必已经对这个世界有了初步的了解。大家在为「生存」这一基本目的而前行,但这个世界存在的意义其实是「愿望」。”


“能来到这里的人,都在内心深处拥有一个无法在现实中实现的愿望。”


酒馆里渐渐安静下来,花朵一样的大陆在他们眼前绽放,九片花瓣分别呈现九种颜色,有赤红的峡谷,蔚蓝的海域,幽绿的庭院,蜡黄的沙漠,还有金属城墙,泡沫作坊,藤蔓迷宫,玻璃房子和圆顶教堂。3A游戏般生动梦幻的大地图让人觉得荒诞,「幸存者」正式被定义为「闯关者」,表情或凝重或讶异地看着小玉拉开全息投影。


“各位由「隧道」而来,抵达此处「中央区」。如你们离开隧道时看到的路标所示,「房子」代表休憩区,便是酒馆、旅店、餐厅一样的存在,各位可以休息、进食,但停留时间不能超过十二小时,且不能带走除了衣物之外的任何东西。「拱门」代表车站,会有通行工具将各位送到九大区进行闯关。在抵达「房子」之前,各位需要完成两个关卡,不然「房子」不会出现。”


“九大区中,每个区域有九种类型的关卡随机出现,关卡难度1星到9星不等,数字越大,难度越高。通过该区域随机出现的两个关卡即视为该区域通关,如本区域「火焰隧道」和「海上悬桥」。”


“九大区的区域难度也分为1星到9星不等,5-7星区有隐藏宝物。顺利通过9星「最终区」的人会见到这个世界的造物主大人,他将倾听您的愿望,并且实现它。”


“今夜各位可以选择在这里休息,我将保证绝对的安全。天明后按照路标的方向前往车站,即可离开中央区,前往下一站了。”


小玉说完,朝大家鞠了一躬。


“望勇者之愿,皆能实现。”

 

声潮再度涌来,酒馆被问题淹没。“现实世界的我们怎么样了?”“怎么回去?”“不能拒绝这种东西吗?”“九大区里全是怪物吗?”……

小玉依旧态度温和,只不过她的大多回答都变成了“无可奉告”。

在这之中,一个少年音突兀地响起:“那个,请问,有吹风机吗?”

“……你是笨蛋吗阿鲁!”

“总之,衣服这样湿着没办法好好休息吧。”

“不管啦,老板先来十份炒饭谢谢!”

椅子被拉动,两人坐下来,小玉越过围着她审视她的人们,回到里屋,回来的时候手里握着一个吹风机。

“请用。”她将其递上。


“哇这款无线吹风机很贵唉新八唧。”

“喏,你先把头发吹干吧。”

“我的炒饭要十种不同口味的阿鲁!”

“等等你吃得完吗就算是这种地方也不要浪费粮食啊!”

年轻的声音叽叽喳喳说着琐碎的话,少年栗色的脑袋动了动,低声道,“小玉,耳塞。”

“请用,冲田先生。”


总悟头都没抬,伸手扒了两下,将耳塞塞进耳朵,抵御吹风机嗡嗡的声音。他累得脑袋要裂开,但是睡意并无,时不时掠过额角的暖风让他绷紧再放松,绷紧再放松……


——总悟真的很敏感呢。


脑海里一句带笑的声音响起,他倏地抬头,瞪向使用吹风机的人。那女孩一身红色唐装,橘色头发散在肩头,她回眸,湛蓝色眼睛纯净如林中湖泊。

对着那张模样清甜的脸,总悟就跟见了鬼一样惊醒。原来她带着奇怪口癖的声音并非来自他混沌的脑海,而是这里,眼下。他猛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几步上前拽住她的胳膊,直接把人拉到了酒馆外面。


“你干什么啊阿鲁!!”

“唉?!等等,这位先生!”

与她同行的眼镜少年也追了出来,总悟无视他,盯着那女孩。

“你不该来这里。”

“这不是我想来的吧??还有你是谁啊对女孩子那么粗鲁!关你什么事阿鲁!”


总悟看着她的蓝眸,目光如炬,但嘴唇惨白,似有千言万语翻滚在腹,说出来是剑,咽下去是针。

最后,他选择咽下去。


“……算了,随你吧。”

女孩一脸问号。见他转身要走,她抬脚就要跟上追问,不料寒光闪过,在半空划出一道清月。

刀已出鞘,刀背劈在了女孩及时甩出的伞上。

总悟哼笑,立刻撤了力气,“还行,反应挺快。”

“喂!!”

紫色长伞没撤,女孩龇牙咧嘴对着他就要继续敲打,被一旁的眼镜少年拦住,“算了,神乐,别冲动。”他一边劝一边瞥他,目光中担忧比好奇要多,毕竟稍微懂点剑道的人都能从刚才那一击里窥见他的恐怖实力。

“哼。”神乐收起了伞,“本女王也不屑欺负伤病患阿鲁。”


总悟没否认这个称呼,方才第一眼对视时迸发出的所有情绪都被收起,他一脸困倦地要走。只是年轻活跃接受能力超强的二人组不会就这么简单地放过他。

“所以?你这家伙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那个,我刚才听见酒馆里的姑娘喊您冲田先生?您对这里很熟悉吗?”

“你到底为什么针对我阿鲁,我应该认识你吗?”

“我叫志村新八,她是神乐,请问——”


总悟刹住步子。这下他回头,看向了眼镜少年。

“家里有道场的那个志村?你有个姐姐?”

“唉?是的!您见过我姐姐?”

“她跟我一起进隧道,进程没有我这么快罢了……啊真麻烦。”

这句话对于新八来说信息量过大,他震惊道,“姐姐也进来了……?她,她还活着对吗!?然后,还要走那种桥——”


通过惊悚的火焰隧道后,他们都看到了那块指示牌:波浪,拱门和小房子。新八神乐一开始就选了房子,结果帮助他们前行的一个长发男人告诉他们,“先过河,房子才会显现”,对应了刚才听到的「需要完成两个关卡,不然房子不会出现」这一规则。于是他们去了波浪的方向,一直走到沙滩,海上有条蜿蜒的悬桥,一直绕到山崖另一侧。上桥前风平浪静,上桥后狂风暴雨。水流如荆棘一样刺着皮肤,鲨鱼利齿擦着脚尖咬过。新八回忆起那个画面,好像又被浇了一头冷水。


“不要抱着回头的打算,你回不去的。她旁边有个身手不错的女人在。以及……我要睡了,别来烦我。”

总悟面无表情,口吻疲倦。新八和神乐对视一眼,目送他自顾自走到了酒馆后面,找到一块清净的草地,抱着他的刀靠墙坐下来。

 


下一次睁眼,天已破晓。

这一夜过得平静,也是中央区特有的平静。九大区新老玩家混杂,疯子披着凡人的皮,凡人也慢慢长出疯子的心,一旦上车被随机送到各区,平安夜就不多了。

总悟利索地起身,收敛气息,几近无声地走进酒馆。一室温热,各类食物的味道混在一起叫他反胃。他抿紧嘴唇,视线扫过睡得东倒西歪的数人,向角落里的神乐走去。


女孩睡得安稳,面相纯净。

他漠然地看着她,起刀向下,对准了她的颈动脉。

“……”

刀尖悬在空中静止,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来,给橘色发丝镀上金边,在他的刀刃上凝出一个光点。

他眸中猩红涌动。

然后最终还是,放下了手。

 

 

04

 

中央区车站,一辆轻轨列车停在隧道口,电子指示牌上显示着两行数字:「8:08」「9」

随即,当月咏踏进车厢,这一数字变成了「8:03」「8」。

“倒计时,和限定人数?”

志村妙把湿漉漉的头发拢到耳后,望了眼还在犹豫的队伍,呼出一口气,跟着月咏走进车厢。


列车上男女老少皆有,浑身滴水的她们从中间走过,两侧乘客除了收回腿让路,并无多大反应。陌生人之间的平均距离在这残酷的世界继续拉大,她短暂地疑虑过,难道人们不是在团结一致时才更强大吗?看过一场风暴的她,眼中的热切沉静下来。

她和月咏护着的孕妇已经不在了,她亲眼看到有人推她去堵了鲨鱼的嘴。鲜血溅到她的脸上衣襟上,被海水一淋,只留一道淡粉,那是不是未出世的生命痕迹,她不敢细想。


“阿妙,这里。”

月咏走到第三节车厢,找到了两个空位。此时电子屏幕上的倒计时走到了「6:23」「2」,在又有几人走进来之后变成了「6:15」「-5」

负数?

车门还敞开着,阿妙在压抑的议论声中坐了下来,因为怕弄湿旁边人的衣服,所以紧挨着月咏挤了挤。旁边紫色长发的女性对此有所察觉,她瞥了一眼,从口袋里掏出半包纸巾递了过去。

这种细小的善意突然变得弥足珍贵。阿妙紧绷的神经一松,鼻腔泛酸。

“谢谢。”“月咏呢?”

“我不用了。”

阿妙抽了一张纸巾,摊开铺在了脸上。


陆陆续续还有人在往车上走,就像在乘普通的地铁去赴一场平日的约会。“没座位就站着吧。”这样理所应当的话在心里默念,在口中相劝,直到时间倒计时归零,车门准时闭合。

「00:00」「-17」

列车开动了,驶入隧道,行驶平稳,但「隧道」这个存在对于所有人来说已经不再是单纯的通路。阿妙闭紧双目,强忍一阵晕眩,只感觉车速越来越快,眼皮越来越沉……

 

“欢迎各位来到第一区,铁城墙。”

“关卡难度为:2星。”

“通关条件:淘汰17人,即算全员通关。”

 

列车从隧道里呼啸而出,炽热的光线照亮了车厢内每寸缝隙。月咏勉强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惊觉太阳被放大在眼前——她们正从一轮耀眼的太阳旁经过,那份热意要将人的骨血都融化,但却不痛也不尖锐,呈现与热辣相反的温和。

列车停住。全员触电般地回神。

太阳好好地挂在空中,车窗外的天空蓝到不像真的。列车行驶时的记忆一片混沌,说是经历了一段濒死体验都不为过,一时间喘气声此起彼伏。


阿妙努力找回呼吸节奏,对月咏低声道,“刚刚那个声音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一区,铁城墙,2星17人?”

“2星是什么意思?”

“是难度的意思。”旁边的紫发女性接话说,“你们没有去休憩区吧。就是路标上指示的小房子,会有个NPC解释世界观。”

“呃,世界观?”

紫发女性语速飞快,“就说是类似闯关游戏的世界,打倒最终boss就可以实现一个在现实中不可能实现的愿望……说来这个世界的老天爷真的强迫症很严重啊,九大区九个关卡九种难度为什么跟九过不去柳生九兵卫欠他钱了吗?”

阿妙瞪大了眼睛,“柳生九兵卫,小九?您认识小九吗?”

世界确实很小。

“有点交集吧。你是?”

“志村妙,我同小九是总角之交。”

“猿飞菖蒲。”

“说到数字强迫症,真是讽刺啊……”月咏看着车厢电子屏上的「-17」,“如果对数字和规则足够敏感,0的时候停止上车,这一关是不是就不用淘汰人了?”

“人数正好的时候搞不好会被送到其他关卡吧。你不觉得刚才那人的声音鬼畜兮兮的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吗?还有你又是谁?”

“月咏。”

两人于阿妙左右交换了一个眼神,精锐的视线相撞,在对方眼中找到了同个特殊职业者应有的素养。

“我倒是觉得他的声音温润儒雅,挺好听的……?”阿妙眨了眨眼睛,同伴增加的感觉让她心有慰藉,“我们下车吧?”


下了车她们才知道,什么叫「铁城墙」。

她们正站在高耸的城墙之上,铁皮并不规整,凹凸不平,由一块块大小形状厚度都不一样的铁堆叠而成的,杂乱无章的排列如同补丁,反射出无数太阳光点。可活动的空间即为两座塔楼间的一段城墙,长度五百米。列车已经在神不知鬼不觉间消失,闯关者们对此没了太大反应,只有塔楼上电子屏中显示的数字「-17」会让人神经抽动。

墙外比较单纯,是望不见底的万丈深渊,再亮的光线落下去也会消失在绝对的漆黑里。所以……淘汰的手法,最简单的,就是站到某人身后,然后伸手一推。

魔鬼在心里呢喃,疯狂的想法隐藏在沉默的面孔下,闯关者们在城墙上慢慢散开。

猿飞正说着在休憩区的见闻,一个人影飞速从她们面前掠过。月咏和阿妙皆是一顿,目光直接就跟着走了。猿飞也看过去,只见斜挎木刀的男人径直冲向角落。

“——银时?”

 

银时俯视坐在城墙边沿一小块阴影里的人,张口就问:“你怎么在这?”

“我不能在这?”

“这里?一区2星?”

“嘛。新手村偶尔也会有不错的景象哦。倒是你昨晚还在凤凰谷,过来这边不是顺路的吧?”


一只掌心缠满绷带的手伸了出来,手指修长白皙,在地上扒拉了两下,然后猛地一掀。吱啦——铆钉飞溅。

这片铁薄得像一张纸,锋利的侧边从银时脸前划过,是蹭着鼻尖过去的,风都冒着森森杀气,煞得半径十米内的人迅速后退。


而银时没有动。不仅没动,他还站得离他很近,刻意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

他干笑道,“你出手了其他人就没得玩了。打个商量呗,今天你就晒晒太阳?”

“唉?不要,我不喜欢晒太阳。你有什么问题啊白夜叉大人?这么怕我,这波人里面有谁不能杀吗?”


阴影里的人把铁皮卷啊卷啊卷,动作和他的声音相匹配,充满轻盈和快乐。哪怕那铁皮割伤了他的手指,血液渗出来,他也毫无感觉地使劲去摁,徒手把铁皮捏成锥子。

他歪了歪头,露出一条橘色长辫,脸颊一闪而过,竟然也是缠满绷带的。

银时的声音变得有气无力。“你这扮相又是怎么回事,毁容了?”

“我不想走到哪都被盯着嘛。你没有别的事可以做了非要来管我吗欧尼酱?”


这边话音刚落,城墙另一头传来了彻空的惨叫。声音在下坠,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可能是意外,更可能不是,人群立马骚动起来,纷纷后退,又挤到了他们这边。

电子屏上的数字变成了「-16」

没过多久,「-15」

「-14」

“哦呀呀,进展很快嘛。”橘发少年站起来,银时身侧露出他弯起的眼尾,“那边站着的是你的女人吗,一直在往这里看哦?”

“……”

银时回过头,表情冰冻到月咏和阿妙无法上前或开口,但很快她们发现他并不是在看她们,而是在看她们身后的某处。那离得有段距离,要越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但不算太远,比起在回不去的现实世界里两个人相遇的几率,可以说是很近很近了。

咫尺而已,一眼就可以到达。


少年跟她们和他们站在同一条直线上,卫衣帽子下的栗色额发被强光一照,几近透明。他抱着自己的手臂,赤红的刀鞘露出一截,金纹流转,可更好看的是他的侧脸线条。他鼻梁挺秀,眼眸如火如荼,肃立的独处本没有被打扰,但这一条隧道尽头已经聚集了太多巧合,变成命中注定,他突然受到感召,缓缓转过身来,视线准确无误地落到了那个人身上。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很难形容。视线相撞的瞬间仿佛产生实体,一边像是被来复轰了一枪,黑色唐装后肋骨尽断;一边像是被在心上剜了一刀,面上血色在几秒间全部褪完。

“哈……”

绷带后的唇间泄出一声轻笑,沾满血的手指捂在胸口,开始不正常地抖动。下一秒他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了,没人看清楚他是怎么移动的。


银时伸手拉了一下,没抓住。

他好像也没有认真想拦了,或者是他意识到再做什么都于事无补。

“……别下死手。”银时喃喃道,“不然你会后悔的。”

“唉,听不见了啊。”


月咏和阿妙往银时那里迈了一步,然后她们都看见了,男人眼中盛满了一种沉重的伤怀。

那是悲悯。


 

五分钟之内,「-14」变成了「-2」,几百闯关者黑压压一片挤在边角,占据五分之一不到的空间,把剩下五分之四都留给了单挑的二人。

消失的数字代表被误伤至死的倒霉蛋。非常夸张,铁锥和刀锋不长眼,更别说武器的主人眼里只有彼此,劈来摔去把大半边城墙弄得变形,叮呤咣啷中飞溅几个路人出去都是很随机的事情。


他们脚下卷起尖锐的铁边,步伐跃动如同在刀尖起舞,太矛盾太奇怪了,怎么会有如此身轻如燕但力大如牛的人,准确来说这超乎人的范畴,根本是野兽厮杀……但又很漂亮。

明明是残忍的事情,但又很漂亮。


两个人身型相当,颀长精瘦,年轻的气息充盈,傲慢和轻狂在他们身上显得理所应当,前半段未见血的打斗带上了诡异的观赏性。后半段血流出来,唐装那一方觉得绷带黏糊糊的碍事,他一跃站上城墙边沿,伸手几下把绷带拆了下来……

完美的五官雌雄莫辨,竟然比他的发色还艳丽。白瓷一样的皮肤上拉开殷红的伤口,很血腥,又很甜腻。

一双蓝色凤眼背着太阳完全睁开,神光潋滟。


俯视着已经气息不稳的剑客,悬崖边的人把变形的铁锥往旁边一丢表示休战,饶有兴趣道,“你这把刀是什么玩意,有点耍赖吧?”

“……耍赖?”

“是啊,一般的刀早就断了,而且它好像能预判我的动作一样,外挂来的吧?”

“白痴吧你,怎么不说是我能预判你的动作?”

“这样吗,我们以前打过?不会吧,我没印象啊,我要是跟你打过我肯定有印象,你叫什么……名字?”

话说一半硬生生断了半拍,因为他看到眼前那张俊秀的脸扭曲了一瞬。

那是货真价实的,恨意。

绝非一朝一夕能积攒的,绝非是会被他忘掉的事情所能诠释的。


可是对方依旧回答了他的问题。

“冲田总悟。”他喘着气,一字一顿道,“这次你得,记牢了——神威。”


刀尖擦着橙发而过,神威轻巧地偏头,但是这个名字却让他的重心晃了。

他眨了下眼睛,若有所思,整个人往后倒去。

惊呼声四起,不仅惊一个漂亮的杀人魔坠落,也惊他的对手在出招成功后又飞身扑过去,以另一只不握刀的手拉住了他。

神威刻在脸上的笑意顿了一下。

“……这又是什么意思?”


总悟的右手压着刀撑在一块撬起的铁皮上,那是须臾间的事情他没得选,所以右手手指已经皮开肉绽,血沫溅到了神威的脸上,像是眼尾的一颗红色泪痣。

“我他妈……以为,你能躲开啊——”

“我是能躲开没错,但你没必要这样吧。”

神威的笑冷下去,眉眼显得越发薄情。他看总悟半个身子挂在外面,力气不足的左手经络发出悲鸣,淡淡道,“松手,你不怕死吗?”

听到这话总悟嗤笑一声。

“我都已经……死过八次了,我怕什么死?”


——但是你怕我死,为什么?


神威没来得及把这话问出来,因为另一只有力的手把他拎了上来,同时拽着总悟,以保护的姿势把两人都往远离边沿的方向一耸。

两人倒在一起,倒在神威散开的橘色头发上。

被压到头发的人不满地看过去,冰蓝落到赤红里。他愣了愣,几乎脱口而出一句:你的刀跟你还蛮配的。

毕竟颜色一模一样,比深渊还危险。

但这话说出来好怪啊。

于是神威什么都没说。他坐起身来,对上银时一张生无可恋的脸。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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