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白】[现实向] Heaven I (删减)
Heaven I @LAJI少女
早年黑历史，不要带脑子阅读，写得都是假的。
“天堂或地狱在随时和随地。”
一
01
摄影棚里只开了两盏灯，其中一盏从边伯贤的头顶打下来，白色的光线落在他的发顶和肩头。穿着黑衬衫的他都快融进背景的黑色幕布里去了，现在总算有了点模糊的光影。
那双眼睛仿佛刚刚才从黑暗中适应突如其来的光线，他眉头微蹙，眼角还有些泛红。其实这不完全是演技带来的效果，也有他自身不能言说的缘由，但是正兴奋地按着快门的摄影师不会在意，他反而觉得这状态刚好。
接下来，唯一留在旁边的摄影师助理为边伯贤递过来一瓶香水。进入正题了，这是一则香水代言的广告，不算老一线大牌，但知名度也不小，口碑很不错。香水公司花了重金来请他们组合代言，又花重金请来了最近很火的摄影师，就是站在伯贤面前的这位。他所要求的妆容布景和拍摄手法都很极端，这次却意外地从简：
边伯贤被无数人夸过的漂亮手指握着香水瓶按在胸口，从他的指间可以隐约窥见这款香水的名字，Heaven。150ml的圆锥形瓶子拍完，又换上15ml的条状滚珠装。这回边伯贤眨了眨眼睛，张开嘴，把香水的一端用牙齿轻轻咬住。
这很大胆，但是摄影师先生异常喜欢。边伯贤穿着一身黑衣，刚漂白的头发，微微晕开的眼线，清纯又妖冶。被他咬住的玻璃面好像下一秒就快碎裂，然后那碎片可能划破他的嘴唇，流出血来，就像盛开的罂粟。
快门声停了下来，摄影师示意可以稍作休息。边伯贤松了口气，不经意地朝门口望了一眼，但是除了零星几个工作人员，并没有谁在。坐下来喝了杯温水，摄影师先生靠了过来，大概是有什么拍摄上的建议，边伯贤这么想着，便抬头迎上他的目光。
“你有女朋友吗，或者男朋友？”
“唉？”
……没想到上来居然是这样的问题，边伯贤一下子脑洞开大了，一瞬间的表情挺诧异。
那摄影师依旧没什么表情，神神道道地继续说，“这款香水你有闻过吗？”
“嗯，样品几天前送到公司，已经分给了我们了。”
“什么感觉？”
边伯贤歪头回忆了一下，“一开始闻的时候觉得挺甜的，后来又觉得有种让人迷醉的感觉，就像酒。”
摄影师先生微微笑了一下，开始对他的第一个问题作出解释。
“你的眼神，可以再魅惑一点，要有勾人的感觉，但又不能太露骨。就好像你按捺不住内心的爱和欲，就算压抑，那种想占据对方的心情还是会渗透出来，但是最后还是淹没在了黑暗和平静里。这么说你懂吗？”
边伯贤笑了笑，没有说话。
“Brad Pitt在代言N°5的广告片里说过一段话，”摄影师先生继续说着，
“It is not a journey, every journey ends but we go on. The world turns and we turn with it, plans disappear, dreams take over. Butwherever I go, there are you are.
My luck, my fate, my future.”
边伯贤安静地听着，摄影师说的很慢，足够他理解：
这不是一段旅程，每段旅程都会结束，但我们会继续前行。我们随着世界运转，计划会消失，梦想取代一切。但无论我去哪，你都在那里。
我的幸运，我的命数，我的未来。
再次开始拍摄时还没过一小会儿，门口就传来了有人说话的声音。一向喜欢安静，连助理都赶得远远地的摄影师不满地回头往门口看了一眼，边伯贤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伫在门口的几个人，有个高个儿特别显眼，想无视都难。
边伯贤轻声笑了一下，回头示意摄影师继续拍摄。
不知道是不是睡眠不足的原因，当他仰起头闭上眼，让头顶的光落满他面容的时候，他居然有种晕眩的感觉，脑海中无法挥去的声音就像梦魇一样，又在他耳边响起。
那个人的喘息落在他鼻翼，手指交叠，然后一遍一遍地念着自己的名字。
伯贤，伯贤，边伯贤。
你睁开眼，看着我，
看着我
看着我
你敢不敢。
于是边伯贤睁开了眼睛，勾起唇角露出了一个令人难以言喻的微笑——就像别人刚刚跟他说的，再魅惑一点，勾人的感觉……
我真是敬业啊。
边伯贤看似注视着镜头，其实那视线微微飘高了一些。望着的是那个站在门口，同样也注视着他的，朴灿烈。
后者看着那个微微笑着的边伯贤，突然心中一悸，垂在腿侧的手慢慢握紧。
你是我世界的主宰吗？
带我去天国吧。
接下来朴灿烈的拍摄边伯贤并没有兴趣围观，他选择回宿舍补觉。带上鸭舌帽口罩，在两个保镖前后的保护中快速走出大楼，上了保姆车。周围探班的粉丝很多，那些年轻的女孩在他走出来的瞬间开始惊呼，又在保姆车开走以后微微地叹息。出道早期的时候边伯贤还很乐意走慢一点，多和她们挥挥手。但过了两年走到今天，巨大的疲倦让人无法逗留，心里那些对粉丝的歉意和感激已经变成了无声的心情，和很多很多心意一样，并不会在任何时候被大大咧咧地拿出来表演。
时间是多么可怕的东西呀。
回宿舍以后跟在厨房的都暻秀打了声招呼，边伯贤就扎进自己的房间，卸妆是件不可以偷懒的事情，毕竟脸在某种程度上说也是他们做艺人的命。边伯贤摆弄着瓶瓶罐罐，洗漱柜里混杂着他和朴灿烈的护肤品，早就分不清是哪些归他哪些又归他了。他随意拿了一瓶卸妆水浸湿化妆棉，敷在脸上，在一点一点擦拭，擦了两圈之后再拿洗面奶清洗，最后再涂了点透明的液体面膜，就晃悠到床边，闭眼一躺。
早上出门前凌乱的被单已经被人整理过了，他拉过被子，很快就陷入了睡眠。
02
朴灿烈在下午四点三刻的时候回到了宿舍。二零一四年北半球的早春，天还总是黑的很快。已经有些昏暗的房间里，边伯贤缩在被子里，整个人变成一小团。朴灿烈放轻了动作，在自己床上坐了一会，按亮手机屏幕看了眼时间，想想还是过去轻轻晃了晃床上那个小山包。
“伯贤呐。”
可能本来就到了将要转醒的时间，也可能是因为是他朴灿烈低沉的声音。边伯贤皱了皱眉头，缓缓睁开眼睛。和无数个清晨和深夜一样，他睁开眼睛，看到那双好看的桃花眼。
“喔，回来啦。”
“早饭也没吃，中饭也没吃吧就睡到现在，又想胃疼了？”
好看的眼睛，好看的脸，还有好听的声音。催化得人心底长出细小的青苔，柔软又凉薄。
“我想吃炸酱面。” 边伯贤露出一个明晃晃的笑。
“出去吃还是叫外卖？”
“出去吃吧。”
朴灿烈伸出大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快起来吧。”
还好还没到饭点，小小的韩料店里并没有很多人。两个人穿着一黑一灰低调的衣服，压着帽檐，坐进店里不起眼的角落。虽然还是很可能会被人认出来，但是他们还是选择出来吃而不是叫外卖，原因大概很简单。
朴灿烈还记得挺久之前会议室桌上放在他们面前白纸黑字中写的东西，一些数据，一些台本，一些规划。ChanBaek，有大热倾向的CP，不可避免的粉丝文化，于是公司选择暂时将他俩组合。大意很简单，可以炒一下CP，但也不能太过头不然以后不好解绑。
都是上过演技课的人，加上他们本来就是自练习生时期就关系很好的人，配合着演一下，所有人都开心，没什么不好吧。
——朴灿烈现在无比嘲讽着当初这么想过的自己。
边伯贤拿筷子的手轻轻撞了一下他放在碗边的手，小小动作还是让他迅速回神。
“想什么呢，这个，不好吃吗？”
说着不等他回答，边伯贤把筷子伸进朴灿烈碗里，捞了几根面条吸进嘴里。
“唉？挺好吃的啊？”
朴灿烈看着他那张面向单纯的脸，表情变得温和起来。
或者说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柔。
“我和世勋吃过饭才回来的。”
“哦。”
边伯贤垂下眼睛并没有再看他，他吃得有些急，想必是真的饿了，一碗分量也不是特别多的面几下就被他吃完了。朴灿烈看着面前之人小吃货的模样，伸手把他的空碗挪开，把自己点的这份面端了过去。
“这份也吃掉吧。”
“呀，朴灿烈，自己不想浪费粮食的话一开始就不要点啊。”
说着吃了起来。
朴灿烈觉得有点好笑，他闲来无事便拿出手机刷了一圈INS，想着要不要发点什么，等他再回过神，他的摄像头已经对准了半低着头的边伯贤。
偷偷拍了一张边伯贤垂着眼睛吃饭的样子，然后把相片保存，当然并没有发出去。
短短半个多小时，边大爷总算吃饱喝足了。望着两个空碗，他的心情看起来不错，于是无自知地抬头对着朴灿烈笑了一下，想说，走吧，去喝杯奶茶，结果对面的朴灿烈突然鬼使神差地伸出手，用拇指抹去了他唇角地一点酱汁，再蹭到了手边的纸巾上。
边伯贤愣了一下，然后快速打量了一下四周。晚上六点多，饭馆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仿佛有一两道视线朝他们这里飘了过来，边伯贤压了压帽子，起身站了起来。
“走吧。”
朴灿烈自己也觉得刚才的动作有些不妥，因为他本意并不是演给旁人看的，只是，完全，下意识的动作。是不是因为做过了更亲密的事情，所以身体已经有了想亲近的本能。他的长腿大步跨到了边伯贤身边，身边的人落后他了一点微妙的距离。一直是这样，他走在边伯贤前面，因为小家伙在路感上面有些迷糊。好像放心着跟在他身后一定不会走丢，于是边伯贤一直低头按着手机。
突然想起了什么，朴灿烈说，“要不要喝奶茶？”
边伯贤顿了顿，“好呀。”
还是那家成员们也时常光顾的奶茶店，特别是吴世勋喜欢和鹿晗来喝，有时候也会给大家带。边伯贤因为“我吃了你的面”的关系提议请客，朴灿烈随他，于是站在旁边看着他点单。突然想起了什么，朴灿烈俯下身轻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还记得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
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什么都还没有发生的时候。
我第一次请你客，就是这样一杯小小的奶茶。
二
03
怎么会不记得呢。
时间在脑海中快速倒退，一切汗水，眼泪，欢笑，全部变成一帧一帧的黑白剪影。直到零点的风从练习室开着的一角窗边窜进屋里，世界才恢复色彩，时间重新归位，向着前方流逝。
一股凉意冲进了开着暖气的房间，微微撩动了睡着的少年的额发，首尔开始慢慢陷入寂静。
二零一一年的夏末初秋，对于十九岁的边伯贤来说，不比寻常的机遇所带来的超负荷训练和心理压力占据了这个年轻身体的全部。在突然被选入新团之后，顺利出道成了一切的目标，为此付出的所有努力都是值得的。每天都这么想的话，这些汗流浃背的日夜就没有那么难过了。比起在这个有名的造星工厂当了好多年练习生的人，自己在短短的时间内能被选中已经够幸运了。作为空降兵他还承受着若隐若现的敌意和疏离，这一切都成为了他要证明自己的理由。
当伴奏带中的最后一个音符也消散在空气里，练习室中只剩下了边伯贤喘息的声音。木地板和落地镜都反射着白色顶灯的光线，在这时候格外让人觉得晕眩。同样的舞蹈，一遍又一遍地日夜练习，到最后身体动作已经变得像机械运动一样了。不过就是要这个效果不是吗，按照编程行动的机械，精准，完美，出错率降至最低。
边伯贤走到窗边坐下，虽然还不至于累到晕倒，但不是很乐观的身体状态让他下意识用手撑了一下落地镜，汗湿的掌心在镜面上留下了一个模糊的手印。从包里翻出一瓶只剩四分之一的矿泉水灌了一口，清凉的液体降低了胸口的灼烧感。按亮手机，屏幕上还有两条未读短信，来自妈妈。
「预祝出道顺利，注意身体，千万不要生病了」
「加油！」
会加油的。边伯贤抿嘴勾起一抹微笑，倦意也遮盖不了那双眼睛中明亮的光。手指在屏幕上按动了几下，顿了顿，又按着退格把输进去的长句删掉，只留下一句晚安，点击发送。他仰头将手中的水饮尽，抬手将空水瓶扔向门边垃圾桶的方向，水瓶沿着一个抛物线落到垃圾桶边的地板上。
啧。
并不打算立刻起身去捡，边伯贤把全身的重量都丢给了背后的墙，来回捏了捏有些酸痛的腿，他头往后一仰，闭上眼睛。想着就休息十分钟，十分钟……然后睡意淹没了整个人。
大脑的最后一丝清醒，用来想了什么？
——跟那个家伙的赌约，一定不会输的。所以现在，先睡一小会吧？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他还是那个精力充沛认真练习的边伯贤。
在他的感官里对于剩下的这几个小时时间都没有了知觉，所以他直至最后都不曾看见那个站在门口望着自己的人。
朴灿烈的手中还绕着耳机线，开门的动作在看见边伯贤的瞬间顿在了原地，本来看见亮着灯的舞蹈室时他还以为又是钟仁或者是艺兴哥在练舞，结果居然是他，虽然也不在意料之外。是为了“三天就学会这支舞”所以拼命练习吗，虽然当时随口说出这句话的自己开玩笑的意图占了大半，明明只是为了让他小小地难堪一下，没想到对方这么上心。
所以如果你这么认真练习的话，不就显得我太拙劣了吗？朴灿烈一点都不想承认他有欺负人的嫌疑。那只悬在半空的手还是将门推开，把脚步放到最轻，他走进了练习室，捡起了脚边的空水瓶放进垃圾桶，然后犹豫了几秒，还是走上前去蹲下来，把手臂上挽着的外套轻轻盖在了边伯贤的身上。
这个睡着的人连呼吸都很轻，偶尔会发出细微的哼声，但是终究没有醒过来。朴灿烈看着他汗湿的头发还有半干的衣服，起身抬手把窗户关得小了点，在走前又关上了练习室的灯。边伯贤的身影彻底融进了黑暗里，只有窗外远处的霓虹还亮着明明灭灭的光。
“哥回来了？耳机找到了吗？”
朴灿烈刚开门进来，客厅那头就传来了吴世勋的声音。
“喔，拿到了，还没睡啊。”
“弄点夜宵，看到我外套了吗？”小孩吸溜一下吞了一口面条，看着朴灿烈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
“嗯，在练习室，你明天去就看到了。”
“唉~怎么不帮我带回来？”
朴灿烈拍了拍他的肩膀，“困死了，我先睡了，晚安。”
“哥晚安。”
说谎了。
明明是在会议室的椅背上找到了世勋嚷嚷着不见了的外套，却在路过练习室之后没怎么想就给另个人当了临时的被子。会这么说大概只是自己懒得解释那么多，朴灿烈开灯走进了自己的房间……不，应该是说他和边伯贤的房间。自己对面床的主人今晚大概是不会回来了，米白色床单上的被子还叠得好好的。房间里的这份静谧与以往没有太大不同，因为就算边伯贤在宿舍，他们也没有太多的交谈。
要说起这个边伯贤，此时他们还并没有很熟，就算心中多少有嘀咕过他的空降，但毕竟是队友兼室友，总不见得剑拔弩张。快速地洗漱了一下，朴灿烈躺上床，他闭着眼回忆着今天声乐老师跟他说的话，耳机那边是听了八百遍的旋律。谁也不能否认谁的努力，但是因为那份别扭的自尊和骄傲，谁也不想率先开口做与对方交心地尝试。大概是你我相遇至此，不说要先做亲密友人，首先得势均力敌。
不出乎意料，第二天边伯贤在舞蹈练习中展示的流畅又熟练的动作赢得了老师的称赞。朴灿烈看着落地镜里站在前面比自己矮大半个头的人撩起了刘海，抹了一把额头上汗，然后开心地笑起来，嘴巴笑成了方形。而后那个人很快在镜子里捕捉到了自己的视线，于是他转过身，对他扬了一下下巴，就像在说，看，我做到了吧，于是那抹笑容还带上了一点挑衅的味道。
朴灿烈顿了两秒，然后回复给他一个完美的笑容，像单纯的祝贺。这点表情管理的能力他还是有的。
“很厉害啊，明明最初学这几个动作的时候你都还不在。”
不去多想这句话里有没有别的意思，边伯贤轻轻嗯了一声。队员们陆续出门准备去吃午饭，门口那边传来了吴世勋唤着鹿晗的名字说是想喝奶茶的声音，朴灿烈看着面前的人，鬼使神差地冒出来一句，“喝奶茶吗？我请客。”
捕捉到关键词，刚拿起包的鹿晗往这边看了一眼。“灿烈和伯贤要一起来吗？”
边伯贤还是挺喜欢鹿晗这个人的，或者更确切地说，他很佩服他。鹿晗长相精致，说漂亮都不为过，但是性格却很爷们，为人爽快，虽然是中国人，但是跟这里的队员关系都很好。就比如现在正站在他身边按着手机的吴世勋，经常粘着他。鹿晗话音刚落，金珉锡喊了一下他的名字，然后抬手朝他那里丢了一瓶维他命水，是鹿晗喜欢的口味。鹿晗抬手准确地接过然后说谢谢，金珉锡拍了拍他的肩说我先走了，然后和金钟大一起出了门。
那些令人羡慕的，不用多说话的默契和信任。
“鹿晗哥和世勋先去吧，我们一会儿来。”见边伯贤突然晃神了，朴灿烈开口道。
“啊，世勋呐，”边伯贤回神之后突然喊了一句，被点名的吴世勋疑惑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昨天谢谢你的外套。”边伯贤指了指墙角。
虽然有些惊讶，但早上醒来时他还是凭着记忆想到了盖在自己身上的衣服是谁的。
“唉我差点又忘了。”吴世勋捞起了衣服。
不过为什么要谢我？
话还没问出口，他已经跟着鹿晗走出了门。
“走吗？”朴灿烈拎起包，站在门边看着边伯贤，练习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不了，我想回宿舍洗个澡换身衣服。
明明是这么想着的，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好。”
04
这天的天气很好，晴阳落在了边伯贤的帽檐上，也在朴灿烈的棕色的头发上镀了一层光晕。
“你要喝什么味道的？”朴灿烈回头问他。
“草莓，谢啦。”
他看着比自己高大半个头的人转过头点单，再从口袋里掏出零钱付钱，看着他说话的时候口中呼出的热气。因为站在他侧边，朴灿烈那有些长的刘海遮住了他那双令人印象深刻的大眼睛。他耳朵也很特别，伯贤想着，如果这个人跟自己足够熟的话，他大概会很喜欢捏他的耳朵。
奶茶做好了，店里的姑娘将两杯一样的饮料端到朴灿烈手边，又不禁挂着有些羞涩的笑容多看了他几眼。灿烈露出在人看来完美的笑容，拿了两根吸管然后把其中一杯端给了身边的人。
啧啧，真是耀眼啊。边伯贤越过那个拥有令人羡慕的身高的同行者，也向店员道了声谢。
“欢迎下次再来。”
然后就进入了意料之中的沉默。
热气腾腾的草莓奶茶使唇齿间都甜了起来，加上晴天暖暖的光线，就算不说话两个人间的气氛也没有很尴尬。其实边伯贤是爱闹腾的人，但不知道是不是很久没机会疯玩了的关系，现在的他居然很感谢这样静谧的瞬间。
还是尚未成名的男孩子，边伯贤和朴灿烈保持着两拳的距离，捧着奶茶慢慢地晃过街角。没有人会刻意注视他们，舞台下唤着他们名字的万千人群都还只暂时存在于梦想之中，现在眼前只有背着书包与他们擦肩而过的高中女生，还有牵着妈妈的手一蹦一跳走出便利店的小孩子。人们的心脏被肋骨血肉皮肤衣服一层一层包裹住，车水马龙间藏着这座城市一个小角落里的人生百态，所有人声都忽远忽近，唯一感觉真切又熟悉地就是身边有意放慢步子的人。他总是向前迈一步，然后顿一下再往前走，用余光守着他们并肩的距离。
大概是怕自己跟不上他？腿长了不起嘛…
边伯贤还是为对方这份不经意的温柔轻轻地笑了一下。
“怎么了？”朴灿烈望向他。
“没事。你也回宿舍？”边伯贤嚼着珍珠，转念一想才发现他们正走在通向宿舍的路上。刚才就直接跟他走过来了，都没问他要去哪里。
“喔，你昨晚没回来，是要回去换件衣服吧？”
边伯贤闻言抬头看了看他，对方眨了眨那双大眼睛，使他的表情看上去很无辜。好像单方面地为他考虑是很理所应当的事情。
“你呢，不去吃饭吗？”
“回去煮面吧，冰箱里好像还有些俊勉哥上次买回来的食材，要一起吃吗？”
“作为奶茶的回礼，我来煮吧。”
恰到好处的礼尚往来，边伯贤迎着光对着朴灿烈笑了一下，随后吸完了最后一口奶茶。他别过视线搜索着附近的垃圾桶，所以没有注意到朴灿烈的目光因为他的笑容而凝固的那一瞬间。
公司里从来不缺长得好看的人，朴灿烈自认为自己对人的审美要求算是挺严格的。简单地从队友里挑几张面孔——吴世勋，鹿晗，吴亦凡……都是长得风格不同，可以说是非常好看的人，以至于第一次见到边伯贤的时候，他的面孔并没有给自己留下多深刻的印象。后来被选入组合，再后来成为室友之后，他也只是仅仅记住了这张脸，没有太多的赞美和评价。但是刚刚，就在边伯贤仰着头对他笑的那一下，那笑起来时弯弯的眉眼在一次又一次不经意地累加后，终于冲破了屏障，印在了他的心里。
也许是因为这天边伯贤的心情很好，所以那抹笑容格外有感染力。也许是因为这天边伯贤穿了一件肥肥的白色卫衣，本来就看上去比较小只的人那暴露在空气中的颈脖和手腕看上去更纤瘦。与在舞蹈室里展现的力道不同，现在的他有着最安静和柔和的气质，还带着一点可爱。就像现在中午十二点一刻的太阳，并不浓烈，但是依旧明亮。
是光啊。突然想起了公司给组合12个人设定的象征和超能力，虽然私下里他们也吐槽过这种中二的设定，但是偶尔想起来也很特别。
所以当光遇到了火，哪一边比较厉害呢？
“快走啦!”边伯贤把手缩回了口袋，并不知道也没有很在意身边的人在想什么。只是捏了捏自己有些凉凉的鼻尖，加快了步子。
朴灿烈从房间走出来的时候，边伯贤已经在厨房里忙活了。他看着锅里的水快开了，从面盒里拿了三小捆面摊在了锅里，然后撕开调料包，看着棕色的粉末溶进水中，淡淡的海鲜汤香气随着水蒸气浮了上来。他打开冰箱翻了翻，发现了一罐泡菜一罐牛肉酱，加上最后放在面里的火锅牛肉片，两个人可以凑合吃一顿了。边伯贤的料理技术一般般，而且主要因为练习生的时间问题，他们大多时候都选择在公司或者宿舍附近随便吃一点。这会儿边伯贤用筷子搅了搅了面，挺大爷地看着自己的作品，卖相也是一般般。他从柜子里取出两个碗，在水龙头下面冲了冲。转过身他才发现，朴灿烈此刻正坐在餐桌前，手撑着下巴望着他。
迎上他的视线，朴灿烈对边伯贤笑了一下。
“你有什么忌口吗？”没话说的时候这倒是一个很应景的话题。
“我不吃黄瓜。”边伯贤一边盛面一边回答他，“你呢？”
“我不吃辣。”
闻言边伯贤顿了一下，他看了下手边的牛肉酱，瓶子里都是肉眼可见的红油，他不动声色地把瓶子放回冰箱，然后把面端向餐桌。
“将就一下啦，可能味道比较淡。”
“不会啊，你不是放了海鲜调料包？”
“你怎么知道？”
“昨晚世勋煮夜宵的时候闻到的，现在闻着也很香啊。”朴灿烈接过筷子，捞起几根面吹了吹然后送进了嘴里。“很好吃，有劳你啦！”
“谢我干嘛，谢调料包吧。”边伯贤坐在他对面，拧开了罐装泡菜的盖子，然后推到了两人中间。
“你有没有什么比较喜欢吃的？作为回礼，我下次做给你吃好了，虽然比不上嘟嘟……”
“唔，炸酱面？”
“好！”
虽然说了这样的话，但是兑现之日应该还遥遥无期。此时的边伯贤并没有对朴灿烈的料理抱有很大期待，殊不知，他们这样为彼此做一件小事的“礼尚往来”竟然自此延续了下去。
练习期间消耗地体力一直是很大的，早就饿了的两人很快便吃完了面。朴灿烈比边伯贤还快一些，他放下筷子之后也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低着头对着手机和什么人发着消息。边伯贤抽了一张纸擦了擦嘴，起身把两人的碗筷端到水池。比较爱干净的他没有堆放碗筷的习惯，而他刚要碰到水柱的手却被另一只大手拦在了半路。朴灿烈靠了过来，他们之间微妙的身高差允许他整个人陷在了他的臂弯里，低沉好听的声音在他右耳非常近的地方响起来。
“我来吧。”
边伯贤偏过头望向他，朴灿烈露出整齐的白牙笑起来。
在边伯贤的印象中，朴灿烈好像一直是笑着的。好像他的世界并没有多少烦恼，而他还在用自己的笑容感染着别人。
真是耀眼的人啊。但是。
边伯贤也没跟他争，因为朴灿烈已经快速地在碗里挤上了洗洁精。
“还有一会休息时间，你去睡一会吧？”
“嗯。”他向旁边退了一步，重新拉开了距离。
朴灿烈瞥了一眼他的背影，刚才鼻前那抹半干头发上的洗发水清香也随着他的离开而消散了。
边伯贤回到房间，视线正好落在桌前朴灿烈和家人合影的照片上。隔着相框镜片能清晰看见的，依旧是那个人灿烂的笑容。
真是耀眼的人啊。但是，边伯贤突然想知道，在没有人的地方，朴灿烈是什么表情呢？
每天都那么笑着的话，对每个人都毫不吝啬地那样笑着的话，不会很累吗？
撇开脑海中突如其来的疑问，边伯贤缩进被子里，很快陷入浅眠。
与秋天落叶一起到来的，是不知不觉想要靠近彼此的心。
三
05
“在想什么？”走进小区，少了很多大街上嘈杂的声音，朴灿烈缓缓开口问道。
边伯贤吸完最后一口奶茶，然后两三步跑远把空杯丢进垃圾桶，再站在原地等着朴灿烈走过来。
“突然回忆起了我们刚认识的时候的事情。”
“嗯？”
“一开始你也并不待见我吧。”边伯贤说出这样的话，但却是笑着的，好像他并不怎么在意了，那时候的过去。“但是后来是你有意无意带我融入大家的，就这一点我也欠你句道谢，灿烈，谢谢你。”
朴灿烈被他突然认真的表情搞得有点懵，“你干嘛啊……”
大概又是身体本能的反应吧，看着这个人突然这么见外的模样，朴灿烈的胳膊已经架着他的肩膀，将人一搂走进了楼道。
靠的太近了。
边伯贤突然有点不自在。
开门进去，除了他们俩以外的K队成员和M队的张艺兴，鹿晗，金珉锡，加起来客厅里七双眼睛盯着他们，这下两个人都有点懵。
“干嘛？开小会呢？”
金俊勉招呼着两人坐下来。“子韬还在外面，Kris和钟大去接他了，反正是很短的通知，我刚要说你们就回来了。”俊勉挂着一如既往的让人觉得踏实的笑容，拍了拍边伯贤的肩膀。“后天就开始第二轮的一巡训练，明天有拍摄的成员继续拍摄，没拍摄的成员也是最后一天放假了。”
虽然马上又要开始魔鬼训练，但是在场无人抱怨，他们都把一巡看得非常重要。组合出道以来的第一轮巡回演唱会，梦想中只属于他们的舞台，不可能不为之拼命。
又嘱咐了一些问题，队长最终以“早点休息，灿烈和伯贤不要打游戏打太晚”为结束语散会。说是散会，才八点不到，大家还是围了一圈聊了好一会儿。边伯贤看着周围一张张帅气的脸庞，听着熟悉的说笑声，渐渐安心了下来，早上拍摄时还有些阴霾的情绪已经彻底消散了。
大家都很紧张，都很累吧。
但是，没有人会这个时候跑偏，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消极度日，因为每一个人都担着组合的未来。
所以，自己那点心事，又算什么呢？
入夜已深，边伯贤放下吹风机，看着自己半干的额发，再长一点就要遮到眼睛。刚被热水冲刷过的身体还裹着一层温热的水汽，白皙的皮肤中泛着点点红晕。他看着镜子里的人，想着朴灿烈眼中的自己，是什么样子呢？
卧室里的大灯已经关了，只留了飘窗边的一盏台灯。边伯贤低着头并没有看那位自己的室友，但果不其然自己刚踏到两张床中间，就被一只大手一拉，倒在了一边床上。
昏暗的光线中，亲吻如期而至。
那个人温热柔软的嘴唇覆盖住自己的，再张开嘴用牙齿轻轻啃咬。边伯贤闭上眼睛慢慢回应，手臂不由自主环上他的颈脖。
朴灿烈在两个人缺氧之前结束了亲吻，转而舔舐着他的颈脖。
边伯贤在心中念了一声他的名字，灿烈。
你知不知道，你这双手所触碰过的我身上的每一处都像要燃烧起来一样。
你拇指抚过的我的嘴角也阵阵发烫，我宁愿让炸酱面的酱汁留在上面。
我看我的时候，我的眼睛，我的心脏都会发烫，烫到发疼。
我快因为你而燃烧起来了，灿烈。
果然是火啊。
“怎么了？”朴灿烈低沉的声音在他耳侧响起。
边伯贤把他的头摆正，与他对视。他突然挑起嘴角，眼中带着薄薄一层水雾，就像画报中的他一样，笑得清纯又妖冶。
——青春苦短，及时行乐。
说着他把他的头拉下来，再次与他接吻。
……
“早上那个摄影师，夸你拍的很好，他很喜欢你的样子。”朴灿烈突然说道。
“……嗯？”
“我看到了喔，你那样的表情。”
所以呢？
边伯贤觉得没由来得好笑，但已经引火烧身了，就要引到位。
“他跟我介绍了一段，广告词。”
“是什么？”
“无论我走到哪里，你都如影随形。”
朴灿烈扣住他的一只手，压在枕边，十指相扣。
“我的幸运，我的命数，”
他凑到他耳边，用气音念出最后几个词——
“我的未来。”
边伯贤闭上了眼睛，意识渐渐涣散，整个身体在海洋中浮沉，灵魂被带入了天堂。
就这样燃烧好了，把我烧成灰烬。
然后我就重生。
06
边伯贤缓缓渡步到厨房倒水的时候，发现客厅沙发上还坐着一个人。
“伯贤阿。”
“Lay哥？你怎么在这？”
话说完他就后悔了。他的声音跟往常不太一样，声线有点飘，声音里带着还未消散的**。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出来异样，边伯贤赶紧仰头喝了几口水，又想着自己是不是有点神经质，想多了吧。
张艺兴起身走到他身后。“鹿晗手机找不到了，我帮他过来看看在不在这。”
“这样啊。”
这位有着好看酒窝的哥哥靠了过来，突然冷不丁道出一句，“又跟灿烈……了吗？”
边伯贤差点没一口水喷出来。
张艺兴看着他拧着一团的表情，指了指他的肩膀。宽大睡衣所露出的，锁骨下面一点的地方，赫然一道吻痕印在那里。
边伯贤有些尴尬地拉了一下衣领，表情五味具杂。
“伯贤啊，如果你——”
“伯贤，回来。”
房间门开了，朴灿烈站在门口，没什么表情地望着他们。
“Lay哥，晚安。”
边伯贤又倒满了水，微笑着看了他一眼，然后端着杯子回了房间，朴灿烈随后关上了门。
“他跟你说什么了？”
“这不没说完你就叫我回来了吗？”
两个人的语气都清清冷冷的，仿佛刚刚翻云覆雨的是另两个人。
见朴灿烈的脸又沉了下来，边伯贤轻描淡写地又加了一句，“反正他说什么都无所谓。”
这是实话。
抱歉啊Lay哥，无论你想假设什么，那大概都是不成立的。
“伯贤呐…”
“再说了，”边伯贤平静地看了他一眼，“你管别人跟我说什么？”
“我——”
“我们互相解决需要的关系里有这个责任义务吗？”
朴灿烈不说话了。
明明很早就吃完了晚饭，很早就回了宿舍，可是还是折腾得这么晚睡。
虽然还有一天假，做点什么好呢？
边伯贤把自己裹进被子里，闭上眼睛。
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零零碎碎一些响声之后，边伯贤感觉身后的床垫往下一陷。一具温暖的身体靠了过来，从他身后抱住了他。
“晚安。”那个低沉的声音说。
“晚安。”
差一点，灿烈。边伯贤在迷迷糊糊地快要睡过去的时候想着。
差一点就又想问出口了，问你愿不愿意跟我一次下地狱。
其实十个晚上里面，有七个晚上朴灿烈是抱着边伯贤睡的。以前是因为边伯贤怕冷，后来又多了一些难以言说的缘由，现在早已成了习惯。但没想到这段日子里被他们浪费在身体欢愉和莫名对峙上的睡眠时间，在不远的未来某时将变得如此奢侈。
二零一四年五月，EXO一巡The Lost Planet如期将至。
五
09
Baby don’t cry tonight.
黑夜过去以后 会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边伯贤在舞台顶落下的强光中眯起了眼睛。那感觉就像——整个人刚从深海里潜水出来，重新踏上沙滩，脚步还有些漂浮，整个身体都很重。可能呛了些水，所以从鼻腔到胸口都泛着酸涩。有液体咸咸的滑落到嘴角，他拿舌尖舔了舔，咸的。
只是不是海水，是眼泪。一瞬间把自己从放空的时间夹层里拉回来，耳边还是震耳欲聋的呼声，从一句句呼喊中能依稀听见自己的名字，他望着舞台下面黑压压的人群，觉得整个心脏被温热的水流包裹住。他朝台下飞了几个吻，然后慢慢退场。
结束了，五月二十三日，一巡的首场，有惊无险的完成了。回到后台的路上大家都没有怎么说话，其实是一半人都悄悄哭了鼻子，还有一半红着眼睛，慢慢地平复着情绪。边伯贤瞥见朴灿烈拉了把椅子坐了下来，低着头揉着眼睛。他走过去坐到了旁边的桌上，俯下身拉了拉他的衣领。
朴灿烈抬头看了他一眼，玻璃珠似的眼睛扑闪着水光，一脸懵懵的表情。
“哎一古……你把妆揉到眼睛里去啦。”
他两手抬起他的脸颊，安慰似的晃了晃。
每次到这种时候他才会想起面前这个高个子大男孩其实还比自己小半年，论辈分自己才是哥哥，虽然他从来没有喊过自己哥。但这个时候边伯贤还是十分想给他一个没有杂念的拥抱，说一声做得好，我们都很棒。
可惜还没来得及实施这个想法，另一只胳膊就架上了自己的肩膀。黄子韬软绵绵的声音传了过来。这个外表跟内心最严重不符的小孩，拉着边伯贤一起去换衣服卸妆。于是三个人走到了最里面的更衣室，隔着墙还能听见鹿晗说着好啦好啦晚点一起去的声音，还有金俊勉对着门口喊了一句呀金钟仁你不能再吃炸鸡了！
真好。
边伯贤突然很满足了，就算这样的嬉笑声中已经少了一员的声音。他面对着储物柜脱下了演出服，再拿出自己的卫衣往头上套。突然从后面伸出一只宽大的手，带着不容忽视的温度，若有似无地蹭了一下他汗涔涔的后背，然后向下拉了一下他的外衣。
衣服重新裹住他的身体之后，刚才身后的人已经走到了门口。明明刚才那一瞬间心脏还像过电那样战栗了一下，但是边伯贤还保持着无暇的微笑表情，看着前面两三步的距离那里，朴灿烈架着吴世勋的肩膀，慢慢走过走廊。
“Lay哥！”
理智思考之前，冲动的魔鬼已经控制了自己的语言。
听到了这句话的时候前面的两个人都愣了一下，一个是张艺兴，还有一个是朴灿烈。
张艺兴带着询问的眼神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自己，而朴灿烈只是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就大步跨出了大门。虽然只有一瞬间，边伯贤还是看到了朴灿烈眼中的诧异和烦躁。
这就够了，边伯贤突然想笑——
虽然站上了梦想的舞台，虽然我们历经万难完成了演出，虽然我们在呼声和尖叫中涌出了感动和满足的泪水。但是我还时刻记得，记得我和你，记得我们两个人之间的战争还没有结束。
张艺兴走过来拍了拍边伯贤的背，看了看他了表情，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本来K和M习惯性要分两辆保姆车的，但是黄子韬鹿晗吴世勋朴灿烈已经一股脑跨进一辆车了，队长没说什么，张艺兴就推着边伯贤上了车。
鹿晗坐在副驾驶，其他三人占满了最后一排，边伯贤拉下椅子坐在了第二排中间，张艺兴跨上车，拉上门，把外面两三圈围下班的粉丝的尖叫声隔绝掉了大半。
从身到心的疲倦铺天盖地地压下来，边伯贤缩了缩脖子垂下了头。
“困了？”张艺兴的声音柔柔的传过来。
“嗯。”边伯贤把头靠了过去，搭上他的肩膀闭上眼睛。
沉沉睡去之前，还能隐约听见黄子韬和吴世勋断断续续地说着什么。
而后排还有一个人，从上车开始就没有说过话。
这场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拼个你死我活的战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睡着前的边伯贤迷迷糊糊地回忆着。他不记得完整的开始，漫长的铺垫像是水煮开之前的一个个小气泡，在开水翻滚起来的时候早就无关紧要。他知道张艺兴是他和朴灿烈之间最无辜的那个人，莫名其妙就落到了那么些肖烟。大概最早是从自己向他请教舞蹈开始，那时候他并没有把朴灿烈一些偏离常态的反应跟张艺兴联系到一起，直到。
直到。
时间退回二零一三年十一月二十六日晚上。边伯贤当然不知道朴灿烈内心挣扎滚动过的台词，他只记得没有下雪却冷得不的了的黑夜，还有那些带着酒味的吻。
10
2013年11月26日
朴灿烈不想对张艺兴摆脸色的，这简直不符合他一贯的处事模式。朴乐观就应该对着每个人都有笑脸，他还没有忘记自己这样的设定。更何况今天，大家还在一起庆祝自己的生日，无论怎么说都应该很开心才对啊。
……但是，忍不住，在无数次瞥见舞蹈训练后边伯贤开心地凑在张艺兴身边说笑，又在自己生日这天在自己眼前被拦腰搂过之后，朴灿烈觉得他快控制不了脸上的表情了，过往所有让他觉得轻度不适的瞬间全部堆在一起往他胸口砸，终于挑起了他的怒火。
张艺兴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他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朴灿烈，放在边伯贤腰上的手并没有松开。说是搂着，其实是因为酒精而有些晕眩的边伯贤刚刚差点没站稳，身体往后倒的时候张艺兴扶住他了而已。
“Hey，孩子们，回去吧——”
其他人并没有注意到门口剑拔弩张的气氛。金俊勉拍了拍他右手边趴在一起的一小团人，黄子韬和吴世勋发出了类似小孩子般糯糯的声音。鹿晗和金珉锡的头靠在一起低声说着些什么，只传来细碎的笑声。都暻秀睁着圆圆的眼睛从洗手间回来，绕过堵在门口的高大身影，带着询问的眼神回望了朴灿烈一眼，目光又顺势掠过朴灿烈抓着边伯贤胳膊的手，还有一脸平静的张艺兴。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那一定不是他现在想过问的事情。都暻秀走到沙发边拍了拍金钟仁和金钟大，从一堆包里找着自己的。成员们互相晃着头想要努力清醒些，陆续往外走。
“松手。”
一直低着头的边伯贤突然出了声，声音有点哑，但是却很清楚。还没等朴灿烈有什么反应，他已经用恰好的力道挣开了他的胳膊，也侧身一步走出了张艺兴的保护范围。
等所有人回到宿舍已经过了凌晨2点，李承焕面色不佳地点了名，金俊勉叹了口气，怕是明天又少不了一顿骂。寿星拎着大大小小的礼物袋，和边伯贤一前一后进了房间，然后门被不轻不重地关上。
边伯贤脱下羽绒服，坐到自己床边，目光落在桌前未合上的电脑上，还有旁边的耳机线，水杯，朴灿烈的歌词本，自己的手柄。他环视着这个房间，这个充满两个人生活痕迹的小小空间，自己所有行李都存放在这里的各个角落，这里是家，但是此刻却如此让人无法呼吸。
礼物袋四散落在桌角，朴灿烈带着酒气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他抵着他的肩膀，然后捧起他的脸。他早有心理准备一般，边伯贤并不觉得自己慢慢加强的心跳频率带来了什么生理不适，相反，他血液里鼓动着的兴奋配合着朴灿烈的气息撩拨着他的神经。
这样的一天还是来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些真的，假的，台本上的，心里想的，你所表现出的，我所表现出的，所有的暧昧混在一起，甜腻又粘稠的裹住心脏，终于到了让人无法忽视的地步。
已经停不下来了。
“伯贤。”
“嗯。”
“伯贤啊。”
“嗯。”
朴灿烈心里压了一块重石。
你和Lay哥，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我总觉得他看你的眼神，有点别的什么，我不想去假设的东西？
这么问，会不会太奇怪。
你没有感觉到吗？
所以为什么我要生气，我到底怎么了……
乱七八糟的问句在脑中打了结，最后能吐出的话，还是只有他的名字而已。
“伯贤。”
边伯贤仰着头看他。那双下垂眼里闪着点点水光，在逆着灯的墙边，好看得不得了。他缓缓伸出手臂抱住了朴灿烈的脑袋，以一个极致温柔的动作，凑到他耳边。
“我们灿烈呐，生日快乐。”
然后，他捋起他的刘海，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我已经停不下来了。
边伯贤其实很清醒。他本来就没有喝多少，就算一开始有些醉了，但在KTV包厢门口朴灿烈伸手用力拉住他的时候，酒精所带来的迷糊感就已经被驱赶得干干净净。而朴灿烈是真的醉了，醉在了酒里，也醉在了边伯贤的眼睛和吻里。所以，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朴灿烈都对这天晚上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愧疚。
愧疚，但是也不完全后悔。
……
接吻跟以往所有搂搂抱抱之类的亲密接触不同，唇舌间的温柔触碰也把灵魂里最柔软的东西捧了出来。两个人无论清醒与否，心底都传来了一声满足的叹息。漫长的亲吻像是把之前所有真真假假的暧昧所带来的渴望全部落成现实中的亲密接触，双唇分开，吸气，再粘到一起，一遍又一遍。
终于还是不止步于亲吻，边伯贤感觉到自己的毛衣被拉下一个角，然后那个人一口咬在了他的颈间，然后是锁骨。因为突然而来的刺痛他下意识推了他一下，又突发奇想——
如果我反抗的话，你会停下来吗。
就算被撩了一身火，如果我说不的话，你会尊重我的意愿吗？
于是边伯贤试探性地推了他一把，试图拉开两个人的距离。但那只手立刻被反扣住，压在一边。朴灿烈灼热的手掌，力气大到可怕，似乎是对这样的反抗动作下意识地不满。
不满，非常不满，心里像是要燃烧起来了。
你不应该就是属于我吗。
有这种想法的朴灿烈没有意识到，这已经很严重了。
“朴灿烈，你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吗。”
还带着酒气的吐息落到他耳边，烧得边伯贤耳根发烫。
“——我知道。”
六
11
清晨，朴灿烈找回意识。
两人不可避免的对上视线，边伯贤的眼角红红的，嘴唇也已经肿了，表情却是出奇得平静。朴灿烈抹了一把脸，用力抓了把头发，撑起身，两个人就这么沉默了一阵。
“你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边伯贤看着朴灿烈拧成一团的表情，淡淡地开口，声音很哑，完全没有平日的元气。
他不知道朴灿烈这时候也心跳如雷，脑海中盘旋着无数种应该说的话，想了一圈还是觉得想掐死自己。
最后还是拉过他，把他拥在怀里。
网上经常有人津津乐道地开着他们这样的玩笑，说十多厘米的身高差，真是完美的身材搭配。果然啊，就像现在这样，朴灿烈的手臂揽过他，他就完全陷在他怀里，头埋在他颈间。
“对不起。”
“……嗯。”
边伯贤安静地闭上眼睛，也没有回抱他。
虽然这算是很正常的开场白了，道歉的语气也没有敷衍，可以听出来他的挣扎和诚意。但是心里小小的失落无法控制地蔓延开来。本来还是有期待的，期待那百分之一的可能性里你会说出像告白一样的话，而不是无话可说之后的一句对不起。
“算了，”边伯贤换上了更轻松一些的语调，“你昨天喝多了，帮你解决了一下需要而已，请我吃两个礼拜饭吧。”
说着边伯贤抬手拍了拍朴灿烈僵硬的背，翻身下床。他的背影有些踉跄，跨过地上一摊一摊衣服，走进浴室。
朴灿烈盯着浴室的门愣了一会，然后自暴自弃地重新躺下来，拉过被子闷住头。明明是他强迫了别人，为什么现在心里酸痛到好像他自己才是被欺负的那一个？
很快朴灿烈发现了他其实是在害怕。害怕失去边伯贤这个朋友，害怕他们的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害怕他们会变成单纯同事队友关系下的陌生人。
但是令他目瞪口呆的是，边伯贤后来的反应无一不在印证着他口中那句没事。他依旧朝他笑，拆他台，很多人一起吃饭的时候也坐在他身边，找他打游戏。全队没有一个人察觉他们之间哪里不对，连朴灿烈自己都在想他是不是只是做了一场梦？
当然不是，几日后的傍晚，边伯贤路过他身边的时候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要请我吃两个礼拜饭，你别忘咯。”
“……好。”
真要命啊。
去年Showtime里朴灿烈生日那集播出后，金钟大一直半开玩笑地提出要让他再穿一遍那套Hatson的虎皮纹睡衣。朴灿烈想到这一身一半算是边伯贤的礼物，内心五味具杂，居然真鬼使神差地换上了。这天边伯贤刚推门进来就看到朴灿烈穿着棕色的一身，手机开着的视频通话那边传来金钟大爽朗的笑声，
边伯贤挂着也笑着把脸凑到镜头前道了句钟大晚安。
朴灿烈又跟金钟大哈了几句，但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结束了通话以后的房间又陷入安静，只有浴室里传来的水声。等边伯贤洗好出来，朴灿烈已经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还穿着那件又傻又可爱的睡衣，塞着耳机，闭着眼睛。边伯贤去关了台灯，房间彻底陷入了黑暗。在朴灿烈犹豫着要不要道一句晚安的时候，他那边的床沿一沉，边伯贤掀开了他的被子躺了进来，把自己整个人缩进了他怀里。
朴灿烈是傻了的。
其实他一直都很傻，有些事情冷静想想就有答案的。
想想如果边伯贤真的不愿意跟他发生什么，就算在床上打一架，他也是个男人怎么就反抗不了。
想想事后边伯贤到底想听他说什么，想想他为什么愿意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想想为什么过去，假想里别人对边伯贤有别样的感情的时候，自己会不爽会生气。
想想为什么现在，边伯贤会缩在他怀里然后说，
“我冷。”
“一起睡吧。”
当时间归位，朴灿烈睁开眼睛，保姆车已经开到了宿舍楼下。从演唱会场馆到宿舍的路其实不算长，但是大家都是真的太累了，到后面全车的人都睡着了。他眨了眨眼睛，边伯贤说对了，他大概真的把妆揉到眼睛里面了，现在两边眼睛都又干又涩很不舒服。
边伯贤，边伯贤。
他的目光寻找着这个身影，所以正好看到他从别人的肩膀上苏醒过来的这一幕。又来了，那种从心脏深处涌上来的不适感，那种不像疲倦一样好好休息几天就可以解决的，令人非常不舒服的感觉。
下车，上楼，回房间快速洗漱。一切过程都在无言中进行完了。内心的战争终究抵不过体力透支殆尽的身体急需休息，他们沉沉睡去，长夜漫漫。
只是朴灿烈的手机亮了一下，没有被及时阅读的讯息被定格在锁屏上。
From Lay
过两天有空的话，找个时间跟哥聊聊吧。
12
从香港飞回首尔的飞机上，朴灿烈正闭着眼睛假寐。空姐推来饮品车，轻声询问着前排的乘客需要什么。他听见边伯贤要了一杯温水，旁人没有说话，大概是睡着了。
一巡头三场在首尔的演出落幕后，还没休息几天他们又飞了香港，身体仿佛已经习惯了这种连续唱跳四个小时的强度，一晃两天又过去了。在这种静静坐一会就能睡着的情况下，什么都没有发生。不知道算不算好事，至少能让人胡思乱想的时间变少了。可朴灿烈是记得的，记得那条躺在他手机收信箱里还没有回复的短讯。
他不知道张艺兴想找他聊什么。基于他对这个人的印象，如果不是什么令人在意到实在无法略过的事的话，他是不会主动找上自己的。那么思来想去，答案只有一个名字了。是来宣战的吗？朴灿烈忍不住往最坏的方向想了一下。他不知道张艺兴对他和边伯贤的……这种关系了解多少，不过不管怎么样，他都不应该不回应不是吗。
他的好胜心还未沉睡，还有一些他未命名的心情促使他睁开眼睛。飞机滑行的时候他就开了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地按了几下。
To Lay
哥要聊什么呢？
已经过去一个礼拜了，收到回信的时机倒是恰到好处。距离下一场演唱会还有十二天，张艺兴望着手机屏幕发了会呆，想了想还是编辑了一条时间地点回了过去。
边伯贤回到宿舍洗了个澡后贴着面膜躺在床上，心里有种暂时卸下重担般的放松。朴灿烈并没有直接回宿舍，可能是回家或者出去吃饭了，不管怎么样这样安静的瞬间让人身心愉悦。他很快便睡了过去，一直到傍晚朴灿烈走进房间以后都没动一下。于是朴灿烈走进房间看到的场景是那个缩在被子里的人只露出一张白净的脸，嘴唇微微张开，刚洗过吹干的头发松松软软地翘着。
边伯贤很怕冷。先不说他春冬天出门都裹得厚厚的，睡觉的时候也喜欢整个人缩在被子里，朴灿烈经常看到对面床上鼓出这样一个小山包。在意识到这一点以后朴灿烈除了通风也很少开窗，恰好又很怕热的他就在宿舍里一直穿着短袖。他们不大不小的衣柜堆满了衣服，最上面的架子上是他和边伯贤的帽子还有一些常用的包，男生的衣柜总归没有那么整齐，朴灿烈想抬手抽了个黑色的帽子，没想到哗啦啦带下来一大堆东西。两卷皮带还有一个包落在了他脚边，他心里一惊，僵了一下身子，回头看了一眼，边伯贤翻了身继续睡着，并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朴灿烈松了口气。他放轻动作捡起东西放回去，然后走到自己床边坐下。他并不是怕惹怒边伯贤，虽然对方大多数时刻都像一个蕴含着无限力量的小老虎。边伯贤有着很强的自我保护意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如此，他虽然游刃有余的和所有人都关系很好，但他和每个人之间都隔着一层透明的薄雾。他不会主动出击太多，但是一个人在深夜蜷缩成一团的模样会让人心底一软。作为他室友的朴灿烈对这点有着最直接的感受，可能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从两年前刚认识的时候开始，他就会对那个还半生不熟的人产生一种保护欲。就比如，现在的朴灿烈起身走到他床头，俯下身帮他拉了拉被子，然后拿起快被他胳膊蹭到地上的手机放到了桌上。
边伯贤睡前刚敷过面膜的脸颊有一层水润的光泽，朴灿烈的目光扫过他白皙的脸，他的眉头微蹙着，睫毛纤长但并不浓密。嗯，还是不画那么重的黑色眼线比较好看。
莫名其妙得出了这样的结论，朴灿烈拿起丢在床脚的包随便塞了几样东西就出了房间。宿舍很安静，估计大家都在休息。他走下楼才发现外面下起了小雨，雨珠并不大但是却很浓密，铺天盖地，来势汹汹，就像从过去到未来那些所有未知的爱恨一样。
信息里显示的时间是半个小时以后，地点是公司的一间乐器室。张艺兴会选这样的地点在他意料之中，这的确是最合情合理的“聊天”场所，不然两个人都会别扭。
本来以为是自己早到，但没想到推门进去的时候，张艺兴已经在钢琴前坐了好一会儿了。那个人看见他露出了令人感到亲切的酒窝，这让朴灿烈更有一些无所适从了。他突然想起了一年多以前，他和张艺兴一起录制的showtime里面的某一集。他们一起抱着吉他坐在练习室中央，那个人迷着眼睛，韩语说的并不利索，可是拨动琴弦的手一点都不含糊，他在那个冬天的晚上弹奏着温柔又忧伤的曲调。
朴灿烈不想拐弯抹角，放下包拉了把椅子坐下来，刚想着怎么开门见山，张艺兴倒是先开了口。
“灿烈其实不用对我那么有敌意。”
“什么？”
“不用因为伯贤跟我走得近而生气，其实应该生气的是伯贤才对吧。”
“……”
“唉，你们，我怎么说呢。”
张艺兴抿了抿嘴，能看出来他正在努力地使气氛不那么令人不悦，却又真的很苦恼怎么开口表达自己想传达的东西。
“哥是以一种什么样的身份对我说这个呢？”
朴灿烈这样问道，语气很温和，他是真的想知道答案。
“那灿烈呢？灿烈是以一种什么样的身份待在白贤身边，又做出那样的事呢？”
朴灿烈心里一沉。
那样的事，是哪样的事。
他都告诉你什么了？
这样的问句几乎要脱口而出了，张艺兴又问，“除了朋友，队友，室友，没别的想法了吗？”
“还能有什么……”
然后他噤了声。
他想不出来，但是答案却呼之欲出。
那个让他会突然愤怒，让他不知所措，让他患得患失的理由。
“灿烈平常对待伯贤，是因为ChanBaek所以才对他好，还是因为他是边伯贤你才想对他好的呢？”
张艺兴的韩语并没有鹿晗那么好，平日拌拌嘴的时候也用不出来多么生动的词汇。但就是这样直接明了的话语，像一根根细小的刺，扎在了朴灿烈的心里。
“灿烈不希望伯贤跟别人太亲密，是因为他没有遵守你们CP操作的规则，还是因为你单纯的不想他跟别人走得近呢？”
“唉你们两个人，死要面子活受罪，为什么不好好承认一下感情呢？”
因为先说出来的人就输了。
边伯贤按亮了台灯，空腹感有点难受，家里还是很安静，朴灿烈回来过但现在又走了。
脑海中闪过这几个感官，边伯贤又躺了回去。
虽然他不在浑身轻松，但是半天看不到他，又会想他那张脸。
人，就是喜欢犯贱啊。
边伯贤摸索着拿过手机，点开相册，里面有零星几张他和朴灿烈的合照。对方几乎无一例外地比这剪刀手，那双眼睛，那张脸，这样那样，怎么看都好看。
色令智昏啊色令智昏。
但是边伯贤也很清楚的知道，让自己向他宣战的理由，并不是他的那张脸。而是从很久之前，为他撑伞的那双手，把他护在胸前的臂弯，鼓励着朝他笑的嘴角，一遍又一遍喊着他名字的低沉嗓音，还有好多好多，他以为他都要忘了，其实他都记得的瞬间。
大概这场战役并没有完全的胜者，之前还能算势均力敌，但现在他已经逐步败退。本来以为假戏真做的不只他一个人，但现在看来对方根本就不会去想这样的问题，徒留着身体的欢愉。
所以呢，自己那些幼稚的试探，甚至拿Lay哥过来当挡箭牌的举动，真是无聊啊。边伯贤这么想着，突然好疲倦。是那种睡了好久越睡越累，像是在梦里跟人打了一架那种累。
就到此为止吧。
门开了。
“伯贤，醒了吗？”
床上躺着的人刚刚闭上的眼睛又猛地睁开。回来的人还带着室外潮湿的水汽，他拎着个外卖袋走进来，三下两下放下包脱了外套，然后噔噔噔走过来把袋子里的东西捧出来端到他面前。
“吃点东西再睡吧，不然又要胃疼了。”
边伯贤有些发愣地看着他，直到一边炒年糕的香味吸引了他的注意。
“你……”
朴灿烈看他一脸懵懵的样子突然没由来的开心。
“切，干嘛露出这么可爱的表情啊，快吃吧？”
？？
边伯贤眼睛瞪得更大了。
他刚才说我可爱？
“朴灿烈你吃错药了吗？”
亮晶晶的桃花眼垂了下来，夹了一块年糕自己吃了起来。
边伯贤望着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么轻松开心的样子，觉得自己真的病了。
真的病了，因为眼前的快乐病毒。
七
13
六月十四日晚，一巡武汉场完满结束。
所有的成员都已经完全习惯了演唱会的节奏，相比于最早只有眼泪和沉默的后台，现在退场以后的地方已经是一路打闹声。只不过这回黄子韬嚷嚷着想回家，的确，都已经回了中国，但是却回不了家的感觉一定很不好受。
边伯贤安慰般的拍了拍黄子韬的背，一边看了看鹿晗和张艺兴。后两者要成熟很多了，但是边伯贤偶尔也会捕捉到他们脸上一闪而过的寂寞表情。鹿晗跟着金珉锡去换衣服了，边伯贤就在张艺兴身边坐了一下来。刚准备说什么，朴灿烈风风火火地走了过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比较高，他的动作幅度看起来就比较大，那种想忽视都难的程度。因为画了些眼妆所以显得更大更明亮的眼睛转了一圈之后，目光最终落在了边伯贤身上，于是那双眸子又明亮了一个度。
“伯贤啊！”
边伯贤突然有点想逃走。
“啊lay哥你不是要去洗手间吗世勋出来了我们走吧！”说着没等张艺兴反应过来就拉着他拐进了隔壁洗手间。一抬头就看见张艺兴哭笑不得地望着他。
“伯贤啊你这是干什么呢？”
“呃，因为最近灿烈他……”
“嗯？灿烈怎么了？”对方仿佛在憋笑。
“就……不知道为什么心情特别好，然后特别喜欢粘着我。”
“你俩以前不也天天黏在一起？”
“不是……”
张艺兴洗了个手又对着镜子拨了两下刘海就出去了，留下边伯贤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居然还是笑着的。
唉。
等回到首尔又有两个星期的空余时间。这次落地之后成员们回了一趟公司，几个月前拍的香水广告的成品已经剪辑出来了，边伯贤走进会议室的时候就看到几个脑袋凑在一起盯着屏幕。
“哇，伯贤哥这次真大发啊。”金钟仁看到他走进来不由得感叹了一句。
“噢，是啊，拍的很好呢。”金俊勉也感叹了一句。
说实话让边伯贤自己看自己的广告片感觉总有点怪怪的，这会儿当他看到屏幕里自己的表情的时候他愣了一下，一瞬间记忆里那位摄影师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他想起了那段对话——幸运，命数，还有未来，还有他当时越过摄像机看着的不远处的那个身影。
成员们一直说着很喜欢他的样片，这让边伯贤稍微有点不好意思，那感觉怎么说……并不是很想把那样清纯又妖冶的模样放在朝夕相处地这些孩子们面前。但后来他才知道这都不算什么，等他晚上洗完澡坐回床上，发现朴灿烈正端着电脑来回看自己的样片的时候，他才觉得从头到脚的尴尬。
朴灿烈见他过来，勾起嘴角笑了一下，然后把电脑丢到一边，倾身靠过来。眼看着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边伯贤本能觉得危险地向后退，直到退到了墙边，朴灿烈长胳膊一伸，正好把顶灯开关关了，房间里只留下了笔记本电脑屏幕的一面白光和一盏橙黄的台灯带来的这般暧昧的光线。
他眼中的意图，边伯贤很清楚了。那种样子，他在无数个夜晚见过很多次。但真因为如此，他才十分抗拒他的靠近。
“你疯了吗世勋他们还在客厅！”
被伸手推远了距离，朴灿烈却笑了。
“我没想怎么样啊？”
边伯贤愣了一下，然后猛然发现自己被调戏了。
“呀！朴灿……唔！”
亲吻比自己想象中的模样要更温柔十倍地落下来。
温柔到都不像他了，温柔到让人忘记拒绝。
他们已经有段时间没做过这样的事了，边伯贤感觉身体里被他埋下的火种又要燃烧起来。但是眼前这个人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他只是一只手扣住他的头，一只手捧着他的脸颊，加深这个亲吻，用行动告诉他，他只是想要亲吻而已。
在两个人都窒息之前，朴灿烈终于放开了他。还没等他看清对方脸上的表情，他又被一把抱住。
边伯贤这下真的有点懵了。
“朴灿烈，你最近怎么回事？”
“十九号中午十一点，在公司我们以前常去的那间乐器室等我好吗。”
“你……”
“有东西给你，也有话要跟你说。”
“……”
无言的瞬间，能听到的是靠在一起的胸腔里扑通扑通一起响着的心跳。
“好。”
他听见自己这么回答。
“睡吧，晚安了。”
朴灿烈伸手关了台灯，就着半拥抱的姿势把人拉过来躺下。边伯贤在黑暗中眨了眨眼睛，心中巨大的欣喜被他强制压抑着不喷涌出来。
他不敢想那种期待会不会变成真的。
14
他们以前常去的乐器室，真的只是个普通的乐器室而已。
第一次两个人不约而同在那里碰到的时候，好像还是个下雪天。
下午四点多，冬日的傍晚总是来得很早。从雪中走过来的边伯贤浑身还裹着冷气，他搓着自己的手指走到了走廊尽头的琴房。并不是不愿意和大家一起练习，只是可能被这一场安静的雪影响了，这时候他格外想一个人呆一会。
翻开琴盖，手指抚上黑白键，脑海中想起了雪之花的旋律。一首好听的老歌自然有无数翻唱的版本，而从他嗓子中唱出的歌声，是独一无二只属于他的声音，这种认知使他自信。他在唱歌的时候总是感觉自由的，这样独自享受自由的瞬间不会被任何东西束缚，没有等待他的声乐指导，不是考试没有评价，只有钢琴这位老朋友一边听一边伴奏。这么想的话，就会很开心。
“지금 올해의 첫눈꽃을 바라보며
함께 있는 이 순간에 내 모든걸 당신께 주고 싶어”
现在望着今年的初雪花瓣
在一起的这一个瞬间 想将我所有的一切都给亲爱的你
弹完了最后一个音符，边伯贤轻轻地笑了起来。
还得到了意料之外的掌声。
他有些惊讶地抬起头，看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进来的朴灿烈站在门口看着他。
“很棒嘛，就是按键太用力了，心情不好吗？”
高个子大男孩两步晃到他身边，在琴凳右边坐下来，边伯贤愣了一下，还是往左边挪了一点。
你怎么在这里？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边伯贤摇了摇头，想开口又把疑问咽了回去，因为这些问题很无聊，还因为朴灿烈已经自顾自地弹了起来。一首较为欢快的歌，边伯贤仿佛在哪听过，但是一时也想不起来名字。
“我小时候心情不好的时候也喜欢按得很重，就像变相砸琴一样，每当那个时候我姐姐就会说我。”
“你还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啊，问出这句话有点蠢，可边伯贤已经收不回说出来的话了，朴灿烈也是一脸“你这是什么问题”的表情，有点好笑地看着他。
“你姐姐，是你放桌上那张照片靠在你旁边的那个吧，很漂亮阿。”
“是啊我们宥拉姐，凶起人的时候就一点也不漂亮了…”
朴灿烈随着音符左右摆了摆头，越弹越快，最后偏离原曲以一个俏皮的尾音结束了弹奏。边伯贤笑了起来，也装作他刚才的动作拍起了手。
后来想想也觉得神奇，自己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被打扰的不悦，而是很自然地就接受了这样一个人走进自己的私人空间。也许是因为对方本来就是自己的室友，所以潜意识里已经接受了他这样冷不丁地出现然后靠近过来？
不管怎么样，他还是成功地让自己笑了出来。快乐病毒朴灿烈，真是厉害啊。
“盯着我看干嘛啊，”朴灿烈眨了眨他那双大眼睛，“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看你帅啊，不行啊。”
“行行行，嘿嘿。”
得到这样不走心地称赞居然也能像个得到糖果的小孩子一样开心，边伯贤从来不觉得他是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单纯的人，但是他却不反感与这样一个他坐在同一张琴凳上。
“很喜欢钢琴吗？”边伯贤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琴键，“我本来以为你会是抱着吉他的那种类型。”
“吉他我也喜欢啊，键盘，吉他，贝斯，架子鼓，每一种乐器的魅力都不一样。”
“？？”边伯贤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你会这么多种乐器啊。”
“嗯。”朴灿烈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你也觉得我是 ‘只靠脸就好了’的那种人吗？”
朴灿烈吐出这句话，声音很轻，就像一声叹息。
边伯贤心中一悸。
我不是这个意思……。
想这么开口，朴灿烈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喔世勋呐——”
“嗯，好。”
“好，来了。”
三五句话挂了电话，朴灿烈又换上了那张无懈可击的笑脸。
“世勋喊吃饭了，还有Kris他们，要一起来吗？”
“不了，我还不饿，想再呆一会。”
“好，那我先走了，晚上见。”
朴灿烈走得很干脆，关上门的瞬间琴房又恢复了安静。边伯贤发了一会呆才重新把手指放在琴键上，却一时忘了自己要弹什么。
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的他们，还真单纯到一无所知，又对对方友好敬重到完全想象不到未来的模样。
边伯贤坐在那张琴凳上，翻出手机看了一眼。
二零一四年六月十八日。
虽然朴灿烈跟自己约的是明天在这见面，但是这天傍晚他鬼使神差地跑来这里一个人坐了一会儿。这看似是个完全随机的时间点，任何的一切都是巧合。
手机屏幕亮了，一条信息映入眼帘。
From泰妍姐
伯贤呐，你在公司吗？
边伯贤不假思索地回复了一句，在啊，怎么了。
From泰妍姐
可以来楼下一下吗？
边伯贤合上琴盖，出门沿着右手边的楼梯走了下去。
因为抱着对明天的期待，他今天一整天的心情都很好，所以连步伐都轻快了些。
可是啊，如果他再晚三十秒，他就能看到一个挂着笑意的大眼睛男孩开门走进了那间乐器室，坐在了他刚刚坐的琴凳上。
那个人也开心地按着手机，口袋里揣着一个精致的礼品盒。
里面有一对低调但价格不菲地定制戒指。
朴灿烈低着头笑起来，手指也在琴键上跃动着。
함께 있는 이 순간에 내 모든걸 당신께 주고 싶어
在一起的这一个瞬间 想将我所有的一切都给亲爱的你
这也是个巧合，他只是刚好想起这首歌。
Heaven I END
Next → Heaven II <Timeles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