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息

我还没有去过威尼斯

【利艾】渎神者/Everlasting 终章(新结局)

14

 

格里沙的怒火平息得比艾伦想象中快。

 

在艾伦看着他与阿尔敏一起下棋,然后谈论着自己儿时的趣事时,艾伦甚至怀疑前些日子在森林里的那个夜晚是否真的存在过。他确定是埃尔文摆平了这一切…大概还有韩吉的功劳。那位善于与人交流谈判的探长,带着热情又犀利的女士,真是一对特别的组合呢。他确定他不想与父亲重新探讨关于血族的问题,显然对方也不想,那么便心照不宣,相安无事。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在艾伦收到的第一朵玫瑰凋谢之际,他又收到了新的花。刚刚盛开的深红色玫瑰,以同样的方式,落在了他阁楼的窗台上。小小的蝙蝠爪子上还系着一张纸条。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利威尔亲手书写的字迹,漂亮的花体英文记录着一个日期和地点,并没有说明缘由,他却足以因为这个不知名的约见而感到欣喜。

 

时间静谧地向前推进,日不落帝国的繁盛好像没有尽头。这座城市迎来了夏初的第一场雨,一切都安逸地仿佛任何黑暗的故事都没有发生过。

 

你认为这就是结局了吗?

 

伦敦的天是苍白色的,刚下过一场雨但是没有转晴,依旧摆脱不了一层雾的印象。利威尔穿着一身便装走在路边,十字路口的某个年轻车夫脱帽向他行礼,为的大概是某次临时出行时他随手给予的几便士恩惠。

被人记住并且在再见时认出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男人微微点头便从他身边走过。他们总是伪装得跟人类一样,衣食住行,却不会生老病死。他们在一个地方居住一段时间,然后在跟周围所有人事变得熟路之前再悄悄离开,让人们在依旧推进的时间里渐渐淡忘他们不老的容颜。

 

也许很多年以后,已经长大的小姑娘偶尔会想起有一个金发的漂亮姐姐曾在这个街角将几颗水果糖放在她手心,一个走起路来很刻意模仿主人的执事先生会撑着一把黑色的伞,站在路灯下面抖着报纸。还有两位笑起来很亲和的先生会在周六的傍晚陪广场上的男孩儿们玩弹珠,然后去一家不知名的静吧喝上两杯。他们的姓名隐藏在不动声色的岁月背后,等有人发现他们已经远去的时候,大概会猜测,噢,又是一场不知目的地的旅行。

 

他们又决定要离开了。

 

利威尔比约好的时间还早到一些,他点了一支烟。这幢已经搬空的房子和地下锁上的花园好像都变得与他无关,他站在路灯下面等待着这场计划好的告别。他听见马车在不远处停下,有人小跑着靠近。血族高于常人的听觉放大了对方随着脚步的喘息,那感觉就像他的呼吸在耳边。

他看见了他,年轻的耶格尔。仿佛已经完全翻过了前些日的阴霾,对他来说没有长久的苦愁表情会挂在脸上。他,举止端正,眼神明亮,他是一种利威尔无法企及的可能性。

就像光,未知,和希望。

 

“利威尔先生……等很久了吗?”

“并没有。”

 

有这样的告别本身就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了,这在过去的世纪中是不存在的形式。说走就走的人有了牵挂的东西,于是他就丢失了绝决。利威尔看着夜空中月亮的样子,想起了它在泰晤士河中的倒影。月光晃晃,水波一层一层推向黑色的河面看不见的尽头。有人说他感谢重生,他说他从不恐惧未知,他口中任何人的生命都不曾是单调的黑白色。

 

“那,到底是什么事情这么急呢?”

“艾伦。”

 

哪怕再多否定,再多错过,再多遗憾。有诅咒的地方必然有祈愿。大概就是这样吧,他的真挚,他的坦诚,他的人性中的善和美打动了你包裹内心的坚韧墙壁。你知道这样的人在这个世界上不是唯一,但是偏偏是他,偏偏是他,他对你来说变成了唯一。从他主动献血之前警钟就已经敲响,他唤醒了你刻在灵魂里的饥饿感,你明明是渎神者,却不想他成为守灵人。早该害怕了吧,一双绿眼睛看穿了你要隐藏的所有岁月年轮,斑驳的,卑微的,孤单的。所以现在你要将他放回留白的位置,这真是一个自私又伟大的决定。

 

“你想过去远方旅行吗?”

“哎?”

 

你一定想过独占他的人生,将他变得和你一样,这也许是有人愿意看到的结局,但这总是不对的。你知道放他离开会比留他在身边的意义多得多,你也知道他已经带给你足够——在你时间停止的身体里开出扎满倒刺且蔓生皱纹的爱、悔恨,以及,血肉模糊的救赎。

 

“我们要走了。”

“……我们?”

“看着我,艾伦。”

 

他小心翼翼地回问,眼中闪过不安,你并没有犹豫,哪怕你发过毒誓,不再对他使用这招。可是现在,你强迫他看着你的眼睛,然后他便再无法逃脱,如被下了束心蛊咒,只能任你摆布。这个过程是及其艰难的,对于内心。特别如果,再加上一句他以颤抖嗓音说出的——

 “满意了吗?!”

 

“我必须走了。”

 

“但您没有必要这么做!”

 

你突然想起了初次见面的那天晚上,也是这样昏暗的街道,灯光也是这样正好的角度,把你留在黑暗中,光却落满了他面容。你能看清他瞳孔里的纹路,他还一直试图分辨你的表情。但是现在,他已经什么都看不清了,此时此刻那双漂亮眼睛中只剩下模模糊糊的轮廓。

 

“我会恨你的,利威尔……你不能这样做!”

 

他急切得连尊称都忘记了,1882年7月2日零点,男人掐灭了最后一支烟。轻轻拥抱了一下面前的年轻人,他微微仰头,在他唇角留下一吻。青年的表情很丰盛,不同于任何一个他过去见过的面临死亡的人,却要更加挣扎和绝望。可是总有人坚信忘却比牵挂好过,记忆只需要一个人留守就还是存在的,希望总该彻头彻尾干干净净被放行。

 

“你不会记得有关我的一切,包括怨恨。”

 

他毁约了,但足以抵过片刻深情。

 

 

尾声

Always remember your invisible kiss.

 

初春的某个午后,埃尔文在办公桌上看到了一封辞职信。


听同事说,原来那位年轻人已经在百叶窗前等了一个上午,他们错失了说再见的机会,后来他一直觉得挺遗憾。没有人知道耶格尔具体去了哪里,但是当埃尔文展开那封信那时,他一定已经乘上了远行的船。


他着装轻便,行李也带的不多。站在甲板上的时候,海风撩起了他棕色的额发,会有同行的美丽姑娘对他俊朗的脸侧目。他望着海平面,看到了一直想看见的地平线。天地是如此的广大,再往前一里都是未知。印象中伦敦码头灰白的天和灰蓝色的海,终于被阳光调成能洗涤眼睛的宝蓝色。


后来在寄给他的两位挚友的信中,他这么说道:

 

我也不知道我为何突然想旅行。

后来一路,我遇到了各种各样的人和事,与被束缚在伦敦雾中的生活是那么不同,充满未知的可能性。我的灵魂仿佛变得更充实起来,渐渐的我也忘记了旅途的初衷——某个冥冥中驱使我,但我却又不知道的理由。

但其实,我还是安心的,我是自由的。

因为每每在海中微微摇晃的船上入眠后,我总会听到一个声音。

他念着我的名字,然后对我说

“你会一切都好。”

“你我都安然无恙。”

 



像一种永不老去的誓言,为了你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You'll be alright

You and I'll be safe and sound.

 


 

END&AND?



 

花园里,男人睁开了眼睛,他睡了很久,天要亮了。

脚步声响起的时候,他深吸了一口气,花香随着风飘到他的鼻腔里,习以为常的气味中混着另一个人的气息。

熟悉的气息。

 

过去多久了?三年?五年?

 

也许更长,也许比他感官上的要短。青年踏着佛晓的光走到他身后,跋山涉水的路途结束,他抵达终点,他为数不多的行李被他随意地卸下,扔在脚边。

他的个头又长高了,头发也留长,随意地扎在脑后。俊朗的,美丽的脸,如神明一样给他救赎的眼睛,就在身后。

就在身后了——利威尔不敢回头。

 

最先到来的是气息,然后是触碰,是一个小心又坚定的背后拥抱。

紧接着抵达的是言语,是一颗炽热的真心。他还是那么直白,一如既往。

他说出了三个字,清晰到利威尔没办法说服自己,那是幻听。

 

——“我爱你。”

 

“呼——找了我好久,利威尔先生,你听见了吗?”

 

比他年幼太多的爱人疲惫地挂在他身上。艾伦·耶格尔因为在森林里迷路而耗费太多力气,可他还是如此勇敢,比他勇敢太多。利威尔真是怕了这个小鬼,所以他应该做不到了,做不到除了回应这句话以外的任何行为。


啊啊,听见了。

这就是了,漫长时光里,神明最后给他的救赎。

 

他牵起他的手,放在唇边虔诚地吻了吻。


日出了。

 


——全文完——

 




 




后记:

这篇文飞速就修完了,原来的完成度比较高。自己打分的话,这篇要高于Horizon。

我想传达的东西能够被感受到就好了。

感谢阅读。


FEIXI

June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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