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息

我还没有去过威尼斯

【银魂刑侦/威冲】没有不存在死亡的房间 02

前序:《夜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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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田总悟一觉睡到天亮,没有在后半夜被做这样那样奇怪的事情,可喜可贺。睡前忘记拉窗帘,他被五月明亮的日光照醒,睁眼就看到一片晴空,水上巴士驶离横滨港,在蔚蓝色海面画出白色细线。

这可不是随便找的住处。他在落地窗边站了片刻,打量昨晚没有好好看过的房间:墙漆和家具都是崭新的,除了寝具外没有布置,唯一能察觉到气息的就是那面衣柜。冲田把这里当酒店房间用,从浴室柜子里翻出牙刷和面巾,一次性用品齐全,那家伙意外得洁癖,或者说是要防止别人下毒才对吧。他冷眼看着被自己踢到角落的T恤,一块块黑痂凝固,那是神山的血。彻底把那身衣服丢进垃圾桶,冲田选择穿着别人的睡衣走出房间。

这间公寓不大但精致亮堂,一室一厅,开放式厨房后就是玄关,客厅的窗和冷气一起开着,一边视野寸土寸金,一边写满了有钱。黑社会啊。冲田掂量着这几个字,他对其没有畏惧,加上他本人道德感没那么强,黑社会在他看来就是在合法边界外打一份工。

如此淡定的样子让阿伏兔有些震撼。不知道自己被贴「可以随便使唤」标签的大叔拎着早饭来敲门,两人大眼瞪小眼对视了片刻,冲田接过纸袋说了声毫无感情的“谢谢”。

塑料盒里的小笼包还冒着热气,冲田掰开筷子,“我开动了”,阿伏兔贴心地把醋包倒进小碟里推给他,看来平常没少当保姆。他不在乎被男妈妈近距离观察,吃得很安静,直到对方忍不住开口:“那个,这位小哥。”

“冲田。”

“冲田君,你知道神威是什么人吗?”

恭维型或劝退型,看来这位是后者。与之对应冲田会表现为软硬不吃或软硬通吃,反正就是不能让人舒服就对了。他眨了眨眼,“神威?就是个笨蛋嘛。”

“这倒是真的。”阿伏兔满脸一言难尽,碎碎念道,“良民家的小孩跟这种浑小子混在一起是什么三流小说剧情,啊没有要拆散你们的意思,只是医学生前途大好可不能被他拉去收拾打打杀杀的烂摊子,当然没有要拆散你们的意思。”

冲田挑眉,投去很无所谓的一眼。

“你不吃吗?”

“你都快吃完了才问我?”阿伏兔噎住,随即继续说,“神威对什么人产生兴趣的情况堪称罕见,我有记忆以来这还是第一…次。”他顿了顿,“也挺好,他这个年纪应该多跟同龄人相处。我也从他九岁看到现在了,每长两岁恐怖指数就要翻倍,能找到受得了他的人真是不容易,我也不想每天跟着他的呀,没办法他给的实在太多了……”

这叔大概是憋太久了,冲田总悟被归纳进假想的亲密关系里,听他一个劲倾诉这些有的没的。但阿伏兔说的他都没当回事——神威就是神威啊。

这句他没有吐露,因为这可是真心话呢。

“我吃饱了。”冲田合手,放下筷子。“你好像误会了什么事,我和神威不是那种关系。”

“那种名头无关紧要啊,你好好的在这里,让他不要失控就好。”

“我可没那么大本事。”

“不,你可以。”

这句可以阿伏兔说得理直气壮,冲田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也不太想问,“随便吧。我要走了……啊,衣服,麻烦你。”

“不用新买吧,我看你这不是穿得挺合身的?”

这回轮到阿伏兔挑眉,感觉是故意说得暧昧想看他厌恶窘迫,所以对应的回复是:“那我就随便挑了。”

他倒也没觉得恶心。

可能是沾过血的衣服都被丢掉了,神威的衣柜气息干净。冲田抚过衣料的时候终于有了个好奇的问题:这是什么香味?

 

“我回来了。”

冲田总悟刚脱下鞋子,冲田三叶就迎了过来。“欢迎回家,吃过早饭了吗?”

“吃过了,姐姐呢?”

“正要吃呢,现在有空?”

“当然。”

绝对保留的,属于姐弟俩的时间在榻榻米上铺开。line消息早就爆炸,冲田从昨晚到现在看都没看一眼。他坐在桌前沏茶,眉眼温顺,真像个别人口中的良家小孩。他在三叶面前一直很有教养,毕竟那就是她教出来的。三叶问他,“昨晚发生了什么?”他抬眸,同色的栗发被日光镀上一层暖光,她的眼睛暗红但柔和似水。如果被人这么注视,那她一定很爱你。

冲田迎着这目光,语气安定,“有人在实验室受伤,涉及外来者,最近可能时不时要配合警方调查。就是会发生这种事啊,它不影响我。计划没变,等下周姐姐复查完我们就着手做出行准备吧。”

三叶莞尔,“嗯,很期待呢!上次去浅草的时候你才,十二岁?”她比划了一下高度,“一转眼小总已经长这么大啦。”

姐姐的手轻轻拨了两下他的额发,然后落在他肩头,一字展开,“什么时候邀请齐藤先生来家里做客吧,一直承蒙他关照。”

T恤纯黑,腰部有简单的收身设计,配军绿色的收脚工装裤,那位只跟尸体讲话的法医前辈好多年不穿这种骚包的衣服——不要对女人说谎。冲田犹豫了短暂的几秒,决定讲实话:

“昨晚我在神威那里。神威就是那个,几年前来过家里的……姐姐记得吗?”

“记得哦。神威君有些特别呢。”

特别的混蛋。他在她发表更多评论前把袖口伸过去,“姐姐认识这个味道吗?”

三叶凑过去闻了闻,“唔,比起香料感觉更像是什么,药材?”

是什么东西的味道淡雅隽永,尾调又略有一丝辛辣。冲田不知道,他在三叶说“不如直接问问神威君”的时候别开脸。没必要。

不过不弄清楚的话,以后每次想起来,它就会以「神威的味道」被命名,连带那家伙的生息一起出现……冲田发觉自己走进了一个坑里,他明明要说别的吧。

他扣下三叶摞起的碗碟示意自己来洗,“下午我要去医院看望倒霉蛋同学,姐姐有什么东西要买吗?”

 

刚想找人问问倒霉蛋神山俊彦被收治在哪家医院,冲田总悟就收到了警官「原田右之助」的联络。对方寒暄几句,问他状态是否还好,顺便再请他去「协助调查」,明里暗里都是试探,他也懒得掰扯,同对方约了傍晚的时间。

原田很干脆地回应了他的「关心」,说神山已经醒了,救治及时,没有生命危险。冲田问到地址过去一看,病房里很安静,神山的父母不在神奈川,警方也不会向与事件无关的同窗透露其所在,便衣警官坐在门口,缠着绷带的人孤零零地躺着,倒是真有几分惨。

冲田径直走到病床前,便衣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他没什么心虚的,对着半昏半醒的神山唤了声“喂”,神山倏地撑大眼睛。

这家伙是真的喜欢我啊。冲田头一次意识到这点。之前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神山就已经追在他后头跑了。被追不奇怪,学生时代不乏有大胆的女孩子贴上来,但时间长了追得紧了他就会厌烦。现在想想他并非是爱意过敏或着歧视homo,他只是不能接受自己不喜欢的人对自己有所企图。

在思绪进一步发散前,冲田回神,对神山低声道,“大难不死呢神山,不过你弄得我一座位都是血我是要找你算账的。啊啊我不想听你狡辩,我问你:袭击者,见过吗?”

“没见过……我跟,警官先生……已经说过了。”

“稍微大声点,装什么虚弱啊,你的伤我看过,没伤到嗓子和脑子吧?”

“冲、冲田君……呃咳咳咳咳……”

在便衣警官觉得这场面完全是霸凌前,冲田坐下来,手撑脑袋,姿势随意放松,看起来没那么有攻击性了。“所以发生了什么?我对你的个人恩怨不感兴趣,但这事把麻烦的家伙卷进来了。”

他指谁不言而喻。神山的眼中闪过惊恐,不知是回忆起了袭击者,还是那个所谓的麻烦的家伙,或者两者皆有。

“冲田君……认识那个人?”

“啊。”

“……”

“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潜台词:我知道他很危险。便衣面前冲田不把话说满,他继续问:“你们是怎么回事?”

神山接下来的话说得颠三倒四,一是死里逃生惊魂未定,二是他在冲田面前本来就会紧张。冲田对他展现出难得的耐心,顺着他的话推测了昨晚大致的场景:

神威是来找冲田总悟的。估计神威在三叶去邻居西乡那里照看小孩的时候去过冲田家,发现没人就逛去了浜大,刷脸问路找到他常在的楼层。事实上同窗里也没几个人还在这,昨晚恰好只有神山留在实验室,趴在单恋对象常在的地方。

神威走进实验室,问神山知不知道冲田总悟在哪,具体对话未知,但神威很敏锐,也擅长把话说得暧昧又气人。在神山单恋者滤镜和情敌假想的作用下,他们之间的对话并不愉快。

神威走后神山塞上耳机,重新投入文献中,没能察觉有人走到他身后,直接朝他的肩头刺去。他抬手挡下第二刀,推搡,挣扎,碰撞,利器朝着眼睛而来,他的眼镜掉了,混乱地躲避,随后摔倒,而后,袭击者的攻击停下了——是神威回来了。如果有形迹可疑的人存在,还有呼救及响动传来,不奇怪神威能察觉到并且去看个热闹。

结果他真的只是看了热闹。

窗户玻璃碎了,袭击者跑了,神威站在桌边居高临下地看着神山,就那么任他捂着肚子一直流血,眸光冰冷,像不近人情的鬼神。与此同时又有学生路过,报警,打急救电话,神山最终得救。

无论听不听神山说这些,冲田的猜测差不多就是如此。他在神山开始哀怨“那家伙一定不是好人冲田君要小心离他远一点”之类的话时开始神游,他心想这件事本身跟我一点关系没有,怎么我就恰好出现在那里了呢?

只能怪命运牵引。

 

“好了,不要太勉强了。”便衣警官过来叫停了这次探望。冲田最后一眼看去,神山的脸色苍白,好像只有执着于冲田总悟的双眼有温度。说来这还是他首次认真看着神山摘掉那酒瓶厚的眼镜后的样子,原来长这样啊。

“别死了。”

他丢下一句,起身走掉。

 

 

冲田算过时间,从医院出来正好去警署赴约。

“冲田君已经去探望过神山君了?”

“嗯。”

“他怎么样?”

“这种暖场就不必了,警部,你们的人就在病房里啊。请明示我需要怎么配合吧。”

接待他的人就是先前联络他的原田右之助,高大,光头,挺有记忆点。冲田觉得昨晚没见过这位警官,但是对方待他的态度又不像是初次见面……单向玻璃后的长官吗。

原田开口问,“你和神威君是认识的吧?你们是什么关系?”

“没关系。”

一般人这样两句下来就要被打上「不配合」的标签了,冲田抿了口原田倒给他的温水,语意诚恳地补充:“真的。几年前我在餐厅做兼职,他是常客,其他没什么了,我连他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

“夜兔工业的大少爷,「夜兔雷枪」,神威君是那边世界的人呢。”

原田说完略微停顿,目不转睛观察他的反应。

当然冲田没有反应,连一句然后呢或所以呢都不会说。

“即便是警察,一种颜色走到底也是很难的,不知不觉就会被染得乱七八糟……成年人的世界都这样?”原田轻叹,“以警察的身份去接触他不容易,托别的关系倒是问到了……你啊,齐藤兄给你打了保票,说你是个聪慧的好孩子,我希望你不要站错阵营,至少选个光明点的染缸?”

冲田依旧没有反应。柔顺的栗色额发下眼睫垂着,收敛了眸中的烽火。观察过他的警官都会说,这不只是心理素质好,这更是种拒人千里的淡漠。

不过他很聪明是真的。原田在心底嘀咕,少说话就少出错。

在原田以为冲田真的不会主动说什么的时候,青年开口道,“实验室窗户的碎玻璃你们查验了吗?”

原田被他问得一愣,“什么?”

“那上面有血迹,可能是袭击者的。”

“你是说持刀的袭击者?”

“神威以外的那个人。”

“我会让人重点关注。不过冲田君,我真的很好奇,你对神威君怎么看?”

能流利转动刀具的手指在桌下绞在一起。冲田默念过无数句好麻烦,神威真的很麻烦,他一出现就没完没了,阿伏兔对他念叨着神威,姐姐说要叫神威君再来家里聊天,神山俊彦怕神威怕得要死仿佛神威才是捅人的那一个,这些警察搞不清楚神威是什么情况就来烦他,一时间全世界都在他耳边说神威的名字。

他迎上警部的目光。他知道神山的证词只能证明神威不是袭击者,无法证明他不是共犯。但如果神威是共犯,他为什么要留在现场等着被抓?如果说他纯属路过,为什么在被审问的时候不撇清关系?跟被害者有过言语冲突,前后两次出现,见死不救,不配合调查,嘲讽警察,这样的家伙会被很快判白就怪了。

但这些问题冲田总悟都能解答。很简单:神威只是个随心所欲的混蛋而已。神威不在乎全世界,他随喜好冷眼旁观、混淆视听,他在观赏别人的痛苦和挣扎。他最不怕的就是条子,进局子一趟对他来说搞不好是观光,他什么时候出来、怎么出来,也全凭他想——事实如此,不管被染得乱七八糟的警察接到了什么招呼,总之神威大摇大摆地走出来了。

虽然烦,但不知为何,想到神威站在路灯下等他的样子,冲田瞬即平静下来。

他抬眸,说出他的答案:

“神威就是神威。这事跟他没关系是我的直觉,但结论应该由警官先生们通过严谨的调查分析得出——不要把无为怪给成年人的身份。”

 

暮色四合,冲田总悟走出警署。这种拉扯很耗精力,极度想回家躺下的他下意识往某处路灯望去,看到一个扣着鸭舌帽的人伫在那里。

怎么还成固定情节了?他走过去,“听说我来协助调查就吓得屁滚尿流了?放心吧我也不喜欢跟条子打交道没把你杀人越货的事说出去。”

那人噗嗤一下笑了,帽檐上抬,露出一双蓝若碧空的眼睛,蓝色里盛着单纯的开心。不过稍微一点青紫都会在白皙的面孔上凸显出来——黑眼圈?要让精力狂也藏不住疲态,可能需要连轴转个几天。

“总悟不要诽谤我呀,我没杀过人。”神威把没杀过人说得像没吃过某种食物,居然还带着几分遗憾。“昨晚没吃成夜宵,今晚带你吃大餐。”

“你的脑子里就只有吃吧?要不要改名叫饭桶算了?”

“我的脑子里可不止有吃呢,我的脑子里还有你。”

“……”

冲田在心里呕了好大一声。

但是怎么说,蓝色里眸光闪动,把暧昧说得狡黠。被这双眼睛注视过的他知道,这个不在乎全世界的人,好像,真的。

有在乎他。 


  

  

TBC

注:

*原田警部出自原作真选组十番队的光头队长。

*神山俊彦捏自原作真选组一番队的那个眼镜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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